沈邵感受到永嘉的挣扎,却不曾放手,他稍稍用力锢住她,紧接着另一手拿起鞋,轻巧的穿在她脚上,替她穿好了些,他便立即放手。
接着不等她反应,又握住她另一只小脚,亦是轻巧穿上。
沈邵替永嘉穿好了些,一抬头,见她整个人傻愣在床榻上,双目呆呆的看过来,他自己不禁低笑起来,撑地站起身,朝她伸手:“走吧,朕陪你去看淑娘娘。”
永嘉怔怔瞧着沈邵递来的掌心,又怔怔仰头去看他,好一会才回过神,低下了头,她并未将手递上去,兀自从床榻站起身,她与他面对面站着,沉默许久。
沈邵瞧永嘉这反应,叹了一声,她怕他,不敢与他有丝毫亲近,可他怪不得旁人,只能怪自己,若非他从前的种种过错,她们之间断然不会生疏到如此地步。
沈邵不再为难永嘉,他收回手,率先转身向外走。
永嘉抬头,看着沈邵的背影,默默跟上。她如今仍觉得眼前种种,都是她的错觉,太不真实,无法心安。
***
永嘉和沈邵到时,陈尚宫正在床榻旁侍奉淑太妃吃药,主仆俩聊天说话。
淑太妃醒后,陈尚宫将这几日的事悉数告知,淑太妃意外之余,倒也安心了。
她大半生活于深宫里,如今世上所牵挂的,只剩一双儿女,即便她自己受多少苦,已无所谓,只望沈邵能容下永嘉与沈桓。此番大病醒后,得知沈邵不仅赐了救命的药,还对永嘉颇多照顾,她想便是哪日自己不在这世上,也能安心了。
沈邵陪着永嘉走到床前,他默默立在一旁,看着母女俩执手垂泪,心口忽有阵阵刺痛,他不禁想,若是母后不那么糊涂,若是他早些看透何家人的本质,若是他不那么听话,留在边疆不归京,也许母后就不会死,往后这些痛苦的事也不会发生。
淑太妃替永嘉擦着眼泪,哄着她不哭,她自己也稍作平复,随后仰头看向沈邵:“多谢陛下,我这一副老骨头,劳陛下牵挂,实在是罪过。”
沈邵闻言,连忙上前两步,站在床榻前:“是行尧的罪过才是…从前行尧不懂事,让淑娘娘受苦了,行尧在此向淑娘娘赔罪,望您能原谅行尧的罪过。”沈邵话落,直接在床榻前屈膝跪了下去。
他这举动,惊得床榻旁三人皆是愣住。
淑太妃在听见沈邵唤自己是淑娘娘时已然愣了,如今看他在床前跪下,更是大惊,连忙让永嘉和陈尚宫将他扶起。
“朕已命人将淑娘娘的宫苑收拾好了,还望娘娘能搬回皇宫来住,也让行尧能在您膝下尽孝。”沈邵一时跪在地上不肯起。
淑太妃实在是意外,一时连连应好,她示意同样怔愣的永嘉,永嘉回神,再次伸手,用力去扶沈邵。
沈邵最终被永嘉扶起,他垂眸看着她全然意外的神色,一时有几分后悔,自己今日可是操之过急了。
刘太医端着按时前来请脉,殿中原本隐隐紧张的气氛,因着刘太医的到来慢慢缓和下来,沈邵带着面色微白的永嘉,出了寝殿。
天际夕阳完全沉下,徒留一片染彩的云团,寝殿后院的凉亭里,沈邵松开牵着永嘉腕上的大手,他背对着她站了良久,忽有几分急促的转身。
他转过身来,便见原本站在背后的她,向后退却半步。
永嘉现在已然是懵的,她不明白,那晚她在大雨中一来一回间,沈邵经历了什么,知道了什么,才会有如此天翻地覆的转变。
“永嘉,朕还有一事未与你说,朕今早已下旨,将宋思楼调回…”他自能明白她此刻的震惊意外:“曾经,是朕太苛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