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里,他看到父亲津津有味地拉着锯子,模样儿便像一个闷葫芦,好一会都默不作声。
于是,他便又大胆地把头从棉袄领口里探出来,忽地瞅一眼面无表情的父亲,又忽地把头缩回来。
就这样,连续做了几次同样的动作,然后,就莫名其妙地笑了。
有那么一次,他长长地伸出脖子时,猛然被父亲发现了:
“你在那躲什么?”他父亲凶巴巴地问他。
他二话没说,一下就又把脑袋缩了回来。
他父亲说着,一边很快地跟他使了个眼色,尔后,诡异地笑了,但笑时,并未发出任何声响。
未羊缩回头时,忍不住‘噗’地一声,又是一个,仿佛憋了很久的喷嚏,照着门板喷了出来,额头砰得一声,敲在了门框上。
这一幕,端地被他父亲看到了。
“你这小兔崽子,”未羊父亲警告似的说,“你冷不冷啊,快进里面来,你不要给我冻感冒了。”
小未羊没有理他父亲,继续待在院子里。
这时候,他的小手已经冻得麻木了。手上残存的鼻涕,已经被风吹得结起了冰痂。
他的耳朵已经不是自己的耳朵了,他的鼻子,也已经不再是自己的鼻子了。
终于,未羊觉得自己的小手隐隐作痛时,这才怯生生地走进窑里去。
不过,他依然害怕父亲冷不防,从他后背给他一记耳刮子。
他蹑手蹑脚,见父亲一不留意,随手又捏了一把鼻涕,很快地蹭到衣襟上去。
这时候,他的衣襟已经被鼻涕涂抹的层层叠叠的了,经过霜冻,现在已经冻结成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