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棠脑中一片昏昏噩噩,全是两辈子,林钦死时的样子。
不评事非功过,他待她两辈子都是好的啊。
锦棠还记得他背着她去河间府时的样子,记得自己躺在地上撒泼打滚骂脏话的时候,林钦站在路旁,一把年纪的人,抱拳揖手,于路人们说话的样子。
还记得他带着她在河间府的城隍庙前,讲起自己小时候的故事。
在这一点上,他与陈淮安很不同。
陈淮安没心没肺,大大咧咧,当然,幼时过的开心快乐,没有什么难解的心结。
林钦遇到一个又一个的女人,试图敞开自己的心扉,试图交付自己幼时的苦难,试图能为自己找到一个家。
或者是他的经历造就了他的性格,无论作什么,全力以赴,不留后路。
便死,也非得横死于她的心头,推不开,搡不走。
眼看京城在望,陈淮安给嘉雨和青章一个眼色,叫停了马车,三人这就来搬尸首了。
“至美,至美,至少让我把他带到京城吧?”锦棠还不肯放手。
陈淮安见陈嘉雨和葛青章两个拖不动,自己一把攥上林钦如灰色的一只手,用力一扯,他整个人就从锦棠怀里甩出去了。
“那至少让我替他洗把脸,梳个头?”她都要哭了。
陈淮安抬头扫了她一眼,眼底那种决绝锦棠从不此见过。
她还想耍泼来着,哭闹来着,但因为他狠戾的一眼,居然给吓住了,生生儿就缩回了自己的手。
陈淮安掸着自己袖腕上所沾的,林钦的血,索性将他的尸首抱了起来,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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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你怎能就这样给孩子喂奶?”葛牙妹一把夺过孩子,锦棠还茫然的望着她,葛牙妹气呼呼道:“你在外跑了两天,此时奶都馊了,给阿荷吃了她会闹肚子的,快把孩子放下,给我洗澡去。”
锦棠于是放下孩子,转身进了内间,解了衣裳,坐入浴盆之中。
身上有林钦的血,粘着她的衣裳,粘着她的头发,极难撕开,他头砸在地上的时候,锦棠听到砰的一声,仿如西瓜爆开的声音。
他的人,他的脸,他那只手,不停在她眼前晃着。
她不觉得恶心,也不觉得怕,当然也不觉得遗后悔。
徜若当时她不把林钦推下垛口,死的将是成千上万的人,她杀了一个人,但拯救了更多的人,罗锦棠并不是在意这个。
她只是不明白,林钦能一刀刀的将葛青章凌迟,为何在掉下垛口时,不把她垫在下面,给自己一个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