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翳其实本来以为就是他。
甚至他调查到狐笠的病弱,还以为是先生之前病逝,所以病也带到了下一个身子上。但那些几乎笃定的猜测,却在他与狐笠对视的时候,烟消云散。
这个人眼里似有泥潭似的深不见底,倒不是说心机多么深厚,而是好似有种和他近似的气质,有谁也改变不了的决断。而且狐笠似乎对他也颇为好奇,眼神中有些探究与揣测,仿佛是打算隔着桌子把他剖了似的。
在看到辛翳的眼神之后,他也报以微微一笑。
那笑容,更是和南河平日对他的温柔笑意,可谓千差万别。别说是一个人了,他如今甚至都找不出几分相似的地方。
辛翳收回眼神,心下也一惊。
难道荀南河没有来。她最终还是决定躲着她了?
确实,她一直都是躲着的那个。
辛翳心道:若她不出现,此事就免谈。
他心下了然,小晋王与他见礼,他以同样礼数还礼之后,在原位坐下,在小晋王开口之前,道:“若孤没有猜错,晋王身边,怕是有高人相助吧。”
小晋王肩膀微微一缩,没接话,反倒是师泷将目光刺了过来。
辛翳笑:“若那位不露面,孤便觉得这会盟,也没有诚意。但若晋王愿意听,孤这儿倒还有个建议。”
他说着,看对面小晋王抬起眼来。
辛翳笑着拿起来桌上的酒爵,打算让景斯倒酒,开口道:“楚国愿意以城换人如何,不但楚国愿意与晋国会盟,割让个五城十城也是可以商议的,只要您愿意将您身后那人——”
他话说到一半,对上了小晋王的目光。
辛翳瞳孔猛地缩了缩,忽然感觉自己心脏似乎被一把攥紧。
那种熟悉,几乎不需要任何的形容或者对比,她眼神闪了闪,似乎又想转开眼去躲避。辛翳张了张嘴,余光里,忽然看向了小晋王拿爵的右手。
小指被斩断,只有四指。
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若不是景斯扶了一下他的手,那酒爵几乎要坠地。
南河还想过辛翳会不会套她的话,她也正为辛翳所说的‘身后高人’而心惊不已,却没想到她一对上他的目光,竟看见辛翳满脸被砸懵了似的震惊,甚至唇都哆嗦了一下。
辛翳呆坐在那儿,任凭夏风吹动幕布,半晌只憋出了一个字:“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