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矢皱眉:“虎符我已令人送往曲沃,大军拿到虎符必定会来,就算你是将军又如何?太子已死,我这是给你找条活路,想让你继续做大晋的将军,你莫要犯傻。乐公其实心里知道,谁才能带领大晋杀出重围,夺得生路。就舒那连宫门都没迈出去几步的样子,他做得到么!”
乐莜手顿了顿。
白矢知道若乐莜不在,他弑父割头流言又传出来,军队看着那字沟里有洗不去血污的虎符,未必真的会完全听他的。
但如果乐莜站在他这边,那他胜算就大的多了。
风雨交加中,白矢吼道:“乐公又知道什么!我有二子一女留在旧虞,全都被宫之茕所杀!宫氏这一家,多少次将刀划在我脖子上了!你又知道其实淳任余多少次想杀过我!”
他喉结动了动,睫毛都被雨水打湿,翻身下马,恳切道:“我若是有哪里比不上舒也就罢了,但乐公觉得如今大楚逼至上阳的情况下,谁才是该继任的那个!更何况舒已经死了,乐公不选我,难道还要离开晋国么?”
乐莜用短粗的手指痛苦的扣住了自己的额头。
白矢靠近半步:“杀君父是我为了震慑氏族的手段,若是乐公觉得我做的不对,等回到曲沃后,我愿让你以军法鞭笞我!但今日,请您跟我走!就算是为了大晋考量!”
乐莜陡然想起了南姬的那段话。
做王最重要的是统治。
被人畏惧而不厌恶。
宁肯残忍也不能过分善良。
做王的人,没有君子。
乐莜身子摇了摇,手软倒下来,剑掉在泥里,脸上的神情可谓悲切。
白矢心里像是漏雨的陋室,一滩积水被不时透进来的雨水打的狼狈。他觉得自己错失了别人都有的一部分东西。此刻,看到平日里嬉笑装傻的乐莜,在这片刻之中变换了多少他从未见过的痛苦神情……
乐莜摇了摇头,被雨水浸饱的辫子甩了甩,虚弱似的走上来半步:“你说的对……舒确实太软弱了。可你知不知道,你做这件事,就、就……”
白矢看他身子摇摆,伸出手去扶住他胳膊,劝慰道:“乐公,我知道错了——”
乐莜抬起头来,湿透的胡子下,凄惨一笑:“就不要怪我是个愚蠢又没有理智的莽夫了!”
白矢猛地一惊,就要抽手。
乐莜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把镶嵌绿松石的青铜短匕,那匕其实是贵族在野外割熟肉所用的半装饰性刀具,但乐莜的力量和体型都不是一般人所能比的,白矢惊惶抬起铁剑要抵挡,却压根抵不过乐莜的力气,那匕首一下刺入他胸口皮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