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翳转头,看她早早回来了,有些没想到。
他都做好准备,在这儿跟重皎玩棋到夜里了,她却天没黑就回来了。不是照顾他心情,就是身子不适了。辛翳想来想去,总觉得是后者,连忙起身过来,握住她手臂:“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南河摇头:“无事。只是舒那儿也忙起来了,我便想着回来早些歇下。重皎,吃完了擦擦手,别光舔。”
重皎在衣服上蹭了蹭,他没穿袜子,从榻上起来:“大君跟我说先生一直身子不太好,让我来瞧瞧。一两个月前瞧了,也没什么不好,说要给先生开药,先生也不愿意煮吃。是体虚还是受寒了?”
南河瞧他那一副赤脚大夫的模样,幸好重皎没大手一挥给她开个狗屎浴,狗屎药丸子,否则她真想逼他辞官进宫当宠妾。
南河瞧了一眼辛翳的神色,却总觉得,辛翳也是怀疑了,但他怂或慌了,不敢当面说,所以才假托给她看病的名义又把重皎请来。
辛翳扶着她做到桌案后头,手指戳了一下重皎的脑袋:“你再瞧不好,你这庸医就可以回家了。我回头提拔翳者来当大巫。”
其实很多国家巫与医都分离开来,但楚国看重巫,大巫一般都认为能操纵生死自然能看病,就算是军中或宫中的翳者,在用药的时候也会击鼓舞趋祈禳疾病……
南河觉得楚国什么都好,就是实在不信楚国的翳者大巫。
但重皎还算是懂药理与穴位的,望闻问切那套他也稍微通几分,伸手就想去捏南河手腕,被辛翳一条软巾甩在了脸上:“擦擦手!”
重皎擦干净手,还是仔仔细细一脸认真的给她瞧了好一会儿,她都被他浅色的瞳孔盯的毛骨悚然,南河心想,他真要是能瞧得出来……那就直说罢了,再与辛翳好好商议此事也无妨。
可重皎当年被培养出来做私巫,会用毒用药,可就是没碰见过怀孕的,他敲了半天,连她肝火旺盛的话都憋出来了,就是也没往怀孕上走。
两个男人在那儿琢磨使劲,还让南河把最近吃过的东西都细数一下,俩人掰着指头在那儿分析,就是半点不往怀孕上想。
南河坐在那儿,甚至有点想笑。
他们恨不得连她上个月吃的芹菜都归结到病因上,却仿佛从来不知道眼前梳着坠髻穿着衣裙的先生也是个女子。扁鹊当年在赵国还看过妇科,重皎的行医之路却一路往食补上走了。
她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
也怪不得他们,毕竟从他们还小的时候,她就男装示人,虽说如今穿回女装,但性子没变,行事风格没变,他们一群小子到现在也不知道和王后有点避嫌,但辛翳自己也不太在乎,更不介意一大群臣子天天跑去跟她谈天说地。
重皎到了最后,也没归纳出病因来,辛翳气得直翻白眼,他想问南河一句——是不是那鬼神又要折磨她,她才会病弱下去。但他又觉得不太好问出口,只好先把重皎送回去。
送出门的路上,他都恨不得把重皎那一身叮当乱想的银饰都给他扔了。
花老子的钱,在老子面前臭美,却连点正事儿都做不好。
但重皎也是真的关心南河,一路往外走的路上,还嘟嘟囔囔琢磨这事儿。
辛翳气不打一处来:“你别瞎想了,滚吧滚吧。”
重皎回头:“你可别往我身上找理由,说不定是你闹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