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恒忽然抬眸定定看着我,一字一顿道:“我既娶了夫人,定当妥善珍藏,免汝苦,免汝忧,免汝四下流离,免汝无枝可依,一生相敬相爱,誓不相负。”
一时之间,我竟不知该说他是厚颜无耻,还是大言不惭,正待反唇相讥,却又拎不出前世的铁证来打他的脸。
我再不愿相信,也得承认,和前世相比,这一世的卫恒,婚后待我确是极好。
我终于问出心底疑惑,“难道将军已全然忘了同我姨母之间的仇怨不成?将军就就这么自信,不会再因为这些仇怨而对我冷漠相待,反而能一生一世都待我好?”
“便是将军相信,我也是不信的。”
想来前世应是如此,即便他亦曾心悦于我,可那点爱慕之意终究没有抵得过在他心中积压了十几年的累累恨意。
很多时候,恨比爱更能长久。
“不会。”卫恒不假思索便道,语气里没有丝毫的犹疑和动摇,斩钉截铁。
“我已经失去过夫人一次,同样的错误我绝不会再犯第二次!”他沉声道。
我心中一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明知我这样想是异想天开,可那个念头仍是不受控制地在脑中翻腾。
难道卫恒也是重生的不成?
可是很快,我就知道这的确只是我的异想天开。
卫恒道:“若非之前夫人被迫嫁给程熙,一别三年之久,我或许还不会看清,原来在我心中,对你的爱意早已胜过了那所谓的昔日仇怨。”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有些破罐子破摔地道:“反正在夫人面前,我已丢开脸面,该说的,不该说的,说了这许多,也不怕再多说几句出来丢人。”
“夫人可知,为何我攻破邺城,立下大功,父王当时却对我不升反降,将我从六品的度支中郎将,贬为七品的骑兵校尉?皆因我违抗了他的军令。”
“父王原本派我去攻打上党粮道,但我一听说程熙他竟然要同你圆房,我就什么也顾不得了,连夜赶到邺城,置夏侯尚和程熙停战三日的约定于不顾,急急攻破了邺城,好将夫人抢回到我身边。”
我又想起邺城城破的那个夜晚,程熙带着我仓皇出逃,被追兵团团围住,卫恒白衣银甲,一箭将程熙射落于马下。
那时对他突然出现的惊诧,终于在此刻得到了答案,原来竟是这样,卫恒当日竟是为我而来。
可惜,任他说得如何动情,也难教我相信。
前世时,我亦是被他从程熙手中抢回来的,不也照样没见他好生珍惜吗?
卫恒显然也瞧出了我眼底浓重的怀疑之色,“夫人要如何才肯信我?”
“还请将军先把我的梳子还给我。”我淡淡道。
这一回,卫恒乖乖照做。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我是要做一辈子夫妻,等日子久了,夫人自会明白我的心意。”
我默不作声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缓缓点了点头,重又将梳子递了给他,“既如此,那往后就有劳将军替我梳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