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建红在弟弟的搀扶下慢慢走到床边,打开手机的电筒,颤抖着照在那人脸上。
那是一张极为恐怖的干瘪的脸,松垮的皮肤像劣质皱纹纸一样,覆盖在凹凸不平的头骨上,呈现出恐怖的青灰色,上面还遍布黄褐色的斑点。
“死、死人?”罗建红两腿发软,颤声问。
罗建新喉咙里咯咯响了两下,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沙发床上的人瞪着眼睛,眼珠上翻,像死鱼一样浑浊,皴裂松垮的嘴半张着,露出光秃秃的牙床和歪斜的舌头。
一道极深的伤口横在他瘦骨伶仃的脖颈上,以至于气管和血管都被完全切开了,污浊的血液喷溅在下巴和胸前,已经干涸凝固,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
“呜——”罗建新忍不住吐了,不过因为胃里没东西,吐出来的只有酸水儿。
罗建红手一抖,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灯灭了,屏幕也随之黯淡下去——没电了。
西北风穿过气窗,盘旋在空阔的穹顶上,带来刺骨的寒冷,然而罗氏兄弟脸上背上,都是一片湿滑,冷汗涔涔。
“开门!开门!放我们出去!”罗建新吐完了,整个人情绪崩溃,疯了似的冲到门口拼命拍打,“谁?你是谁?你到底跟我们有什么仇?!”
大门纹丝不动,被人在外面锁得死死的,折腾了半天,罗建新脱力地滑坐在地,像三岁小孩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罗建红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过去将他扶起来,说:“别喊了,没用,这人既然把我们关在这儿,就不会轻易放出去。”
罗建新身体直往下出溜,抽噎着道:“大哥,我们怎么办啊,这人把个死人放在这儿,是想陷害我们啊!这谁啊?”
罗建红将自己六十年生命中见过的所有的面孔过了一遍,想不出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具尸体。
“你先稳住点,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罗建红只能空洞地安慰弟弟,“他把个死人摆在这儿,就算想陷害咱们,也得先报警,等警察来了就好了。”
罗建新先是点头,继而大哭道:“好什么啊,大哥,你昏头了?警察肯定以为这人是咱们杀的!咱们都动过他,他身上有咱们的指纹……他还在咱们旁边睡了一宿!”
罗建红想想也是后悔——昨晚有人开过大门,进来把尸体放在沙发床上,自己怎么就没醒呢?
要是当时醒了该多好!
不过这话提醒了他,罗建红四下看看,将一把沉重的木质靠背椅拖过来,用椅背抵住铸铁门把手。
这下虽然他们兄弟俩出不去,别人也别想进来了。
昨晚睡觉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特别快,又似乎特别地慢。转眼间又是傍晚了,外面雪停了,但云还没散,天光极为昏暗。
工房里仅有的亮光也渐渐消逝了,四周陷入彻底的黑暗,温度一点点下降,很快从零上变成了零下,站在塑胶地上,冷气像锥子一样从脚心往上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