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也想泻洪,只是往哪里泻?下游全是良田,实在是可惜……”
想到这里,江程云便一脸心痛地深吸了口气。
“先前咱们组织民工百姓日夜不停地加挖渠道引流,本以为能有作用,哪晓得这雨势不停,收效甚微,泻洪之事,怕是难了。”董睿也是皱着眉头,说道。
平息了下心绪,顾云浩方才道:“老师,可曾想过‘弃车保帅’?”
他的声音很是清冷,似不带一丝感情和温度,但不知为何,却让人听着觉得伤感万分。
“你且说来。”
看了看这个弟子,江程云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侧头道。
“老师难道忘了,咱们淮安府下游,虽然皆是良田,但地势却有高有低么?”
闻言,江程云也是心里一跳。
“咱们淮安虽然总的来说是西高东低,但在东部淮江下游一带,却又是东北地势高于东南的地势。”
顾云浩双目直直地看着老师,声音很是低沉,却又不做停顿地道:“府城之下,良田若以十而分,则东北能占七分,东南为三分,且东南低洼之地众多,这些日子连续大雨,早已有许多地方被淹,而东北之地还尽数完好,到此时此刻,只能舍小而取大,弃三而选七。”
“学生提议,以西南角为口,开堤泻洪,引水自东南低洼之地而出淮安,保住东北地带的田地庄稼。”
说完这个话,顾云浩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酸楚不已。
即便东南一带的田地百姓少些,但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但是有的选择,却是不得不去做,两害相较取其轻。
淮安府绝对不能遭遇大面积的洪灾!
这里若是遭了大灾,来年华朝的粮食必然供应不足,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心里明了这乃是大局,但真的说出这样的话,对于顾云浩而言,也是需要极大的勇气。
这不仅仅是敢于在江程云面前直言这回事,更是一种两难抉择时的取舍和态度。
对于生长于农家的顾云浩来说,自小便对田地粮食有一种特殊的亲切之感,现在为了大局,向江程云提出如此建议,对于他本身而言,内心更是沉痛不已。
“是不是再等等?”
闻言,董睿也是有些震惊,随即思量着道:“眼下水位还未漫上堤坝,说不定明日雨水便停了呢?”
他还是出于一个师爷的本能,图一个“稳”字,毕竟这个时候,有的事情做得越多,越容易让人逮着错处。
“即便雨停了,但山上滞留的洪水还是会继续往山下流,接下来的几日,水位仍会再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