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府闹腾了整整一夜。
下人一路连跑带跌进了内院, 摔在姜氏的屋子,哭叫道:“大爷被人……被人带到刑部去了啊!太太!”
满屋哗然。
姜氏听到消息后一下子丢了魂似的坐了下来, 那是满脑子的混乱, 连手都是开始颤抖, 连一向稳妥大的陶妈妈都带了几丝焦急:“太太啊……”
到底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出来的,姜氏一抬手, 被陶妈妈搀着起来,走到那下人面前, 一字一顿道:“你好好给我说清楚……”
下人将打听来的都仔细说了, 姜氏脸色更白了, 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 做的是什么孽啊?!事情她是一点都不知晓,温晁连说都未同她说过!如今闹出事了……姜氏吊着那口气,回到了位置上,像是一瞬之间老了许多岁,虚弱道:“陶妈妈, 你让他们都出去罢,我一人静静。”
瑞安堂则是一片哭天抢地,罗氏边哭边问着坐在上头的温老太太, 殷姨娘与温苓只顾着抹着眼泪,什么话都说不出;温老太太自听到消息更是如天雷轰顶,平日在内宅的那股子气焰一下子颓败了, 连药都径直扫到了地上, 面如死灰。
满屋子的哭声, 温老太太终于是绷不住那根弦,下定了什么决心道:“这般下去肯定不行,把拐杖拿过来,我去找她!”
这档子事,也只有姜家能搭把手了,如果让姜氏回去求求他们,未免不是个可行的法子。
不一会儿,一行人便来到了主院。
小丫鬟本在门口,瞧着从来都不来主院的老太太都来了,连忙进去通报;陶妈妈听完,转身进了屋子,无奈道:“太太……老太太来了。”
这个时候能来能为了什么事?
她这个婆婆啊是讨厌她讨厌的紧啊,天下哪个婆婆对儿媳妇是没点意见的?若真说没有那也真是祖上冒青烟了;嫁进来之后就开始主中馈,老太太做事定不是那般随心所遇了;而她的一向行事不惹她欢喜,不会溜须拍马,向来不是个讨好人的主,有什么便说什么,老太太又是被人捧惯了,哪里看她顺眼……加上,她在子嗣方面实在是不遂人意,嫁过来多少年了才有个莞儿,既是个女孩儿还是体弱多病的,如此内敛不得宠爱,是个嫡女却是一点都不得心,想想也是极为悲愤。
老太太有着正当的理由为温晁抬了妾,这殷姨娘刚抬进来便怀上了,生下了一对龙凤胎,老太太对她更是不喜了。
虽说有了昭儿,老太太对她还是怨言极深,那是多年的积怨,早已深入骨髓了。
说到底,她又哪是喜欢她这个婆婆,单单莞儿的事就让她恨极了,可还不是因为头顶上那把‘孝’,朝上朝下,一不小心帽子扣上来,总是要比老人家受苦更多的。
如此僵硬的关系,却主动上门了,姜氏一猜也便猜到了。
“躲是真躲不过了,”姜氏眼中满是苦涩,“我憋足了那么多年,受了那么多委屈,我的父亲母亲,我的二哥,所有人这些事我都没求过半分……特别是大哥,陶妈妈,她这是一定要逼着我去啊。”
陶妈妈抹着泪:“太太,实在不行……”
姜氏摆摆手。
这事让姜家掺和,也指不定把姜家拉下水,虽说家大业大,父亲与兄弟都在朝为官,可真为了这事谁惹了天怒……
她这是帮了这边,祸害那边啊。
再说,此事怎么又能去求助大哥……当年闹到如此,在这般情形下让她如今为了自己的丈夫求助娘家,甚至会让娘家陷入两难之地。
此时院里已是一片脚步声,温老太太拄着拐杖,不一会儿就到了屋内,让人都在外站着,自个儿与姜氏谈。
温老太太由宋妈妈搀扶着坐了下来,口气虽不像往日那般差,却还是有些改不了:“晁儿的事你定听说了,我不知你如何打算,你到底也是温家的媳妇儿,是晁儿的妻子……你平日里向来知道这些个分寸,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道理不用我与你多说……晁儿如今被关押在牢,我这老婆子到底不像你,是高门里出来的,没那个关系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