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仗,不是顾舒尘打过最难的一场,他曾经带领十几人的精英小队,直捣敌军的阵营,那时候,情况比这艰险得多。
但,这却是他打过最痛苦的一场。
四千人不到的宣军,硬生生去扛了对方快四万人的进攻。
关城的城墙很高,大门也很硬。
当然,宣军的骨血也很硬。
他们投石,射箭,点火,用尽了身边一切可行的招数,城墙上的人死了一波又一波,靖军始终没能入得了这座城。
周围都是硝石和火药的味道,很刺鼻。
还有血腥味,无数的浓重又让人没办法摒弃的血腥味。
他们击退了靖军的第一波进攻,这个时候,天上的太阳已经有些低了,黄昏到了。
顾舒尘半躺在城墙之间的空地上,周围是来来往往被抬下去的尸体和伤兵,他的身上有些小伤口,不致命,却一直让他冉冉地流着血。
他费力地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唇,忽然很想一个人。
很想很想,想到他心肝都止不住的发颤。
“顾将军,”周敢言走过来扔下一个水壶,靠在他的旁边,脸上有一些骇人的血迹,问:“怎么样,身体还吃的消吗?”
顾舒尘接过水壶对嘴喝了一口,又吐出些嘴里的血沫来,道:“我十三岁便同父亲一起清剿敌寇了,这样的场景,我见过许多回了,哪有什么吃不吃得消的。”
周敢言点点头,赞许地说:“是啊,那你也算个老兵了,只是实力悬殊这么大的仗我也是头一回打,太久没上战场了,真痛快!”
顾舒尘就只能咧嘴笑的苦涩。
他是征战沙场的顾将军,可他并不爱杀人,也不觉得痛快。
那些奔涌的血液,散落的尸首,每一样都让他觉得……觉得心里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