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天熬夜的身体此刻像是被透支了一样,他累极了,竟就这样靠着门板睡着了一小会儿。
直到另外一个服务生田浩进来上厕所的时候才发现躺在地上的纪仰光。
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男孩子最好的年纪,此刻靠着门板蜷缩在地上,像是睡着了一样。
他额前短短的刘海上都是水珠,一张消瘦的脸惨白得像鬼。
即使如此虚弱的样子,却还是抵不住病态的好看。
田浩愣了下,随即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仰光?”
他睡得很浅,几乎是立刻就醒来了,一双漆黑的瞳孔淡淡的扫了田浩一眼。
“怎么在这儿睡着了?”田浩扶他站了起来,替他拍了拍身上的水和灰,疑惑问“你这一身,是怎么了?”
纪仰光摇摇头:“没什么。”他站着,脚步还是虚的,像踩在云上。
他想了想,说:“谢谢。”
他向来话不多,田浩早已经习惯了,这会儿倒是有些受宠若惊:“没事没事。”
打量着他脸色不好看,田浩试探着问:“要不你去跟领班请个假吧?我看你状态不是很好。”
“夜色”的班没有固定时间,来上一个晚上就给一个晚上工资,没来或者请假就不算工资。
纪仰光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一想到下个月的房租,水电,学费,生活费………他果断的摇头:“不用。”
“仰光,别太拼了,身体重要啊,”田浩大他五六岁,没读过书,很早就出来打拼,经历的事儿也多,知道他是仗着年轻才拼命的干,这会儿叹了口气“我跟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天天都泡在工地上,晚上做梦都是在搬砖。那时候年轻,不懂得爱惜身体,为了钱往死里干,结果现在才二十多岁,一身伤病。”他不过也才二十多岁,怎么说都绝对算不上老,说话的语气却老气横秋,莫名的沧桑感迎面而来。
纪仰光闷闷了应了声,没说话。
田浩又拍拍他的肩膀:“别把自己逼的太紧,这世上除了钱,其实还有很多东西。”说完转身进了厕所。
纪仰光面无表情走了出去,休息了一会儿后,他精神好了很多,面色红润了一些。
这时耳朵边,脑海里围绕的却都是田浩刚才说的那句话:“这世上除了钱,其实还有很多东西。”
他勾了下唇角,嘴唇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不动声色的笑了下。
很多东西,那些东西在哪儿呢?
他怎么从来都看不到?
他的世界无边无际,硕大无比,却是从头到尾的黑色。
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年轻的自己,浑身上下用不完的干劲,以及,纪月凉。
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即使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