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并未缓下半分,急切到带着她从未有过的莽撞,像是在拆骨食肉。
“我方才将你拴起来,你不是不乐意么。”渚幽险些连话都说不顺了,耳廓似要滴血,周身如被沸水吞没,总觉得自己似要被死了,被淹没在沸水里,差一息便会死。
那按在她眼梢的手往下抹去,沿着她的脸颊一寸寸移着。
“可我现在怕了。”长应的声音当真带了颤。
“怕什么?”渚幽微蹙眉心。
“怕我错失神志。”长应明明被蒙了眼,却像是算计好了的,硬是停在了雪岭之间。岭上皑皑一片,并无他人来过的迹象,雪是温的,涉足其中好似寸步难行。
鼻尖下那泥泞般的花终于被放过,可黏糊的吐息仍旧眷恋不舍。
渚幽心下哂笑,这龙如今可不就是乱了神志了么,偏偏觉得自己是清醒的。她撑起身,只堪堪撑起了丁点,瞳仁蓦地一僵。
这神化山一隅呼啸的寒风都没能让她战栗半分,可拂雪的手却令她骤然僵住。
凉且柔,不是寒风却胜似寒风,比之这急旋的风更令人战抖不已。
雪岭被寒风吹刮,随心所欲地碰。山峰上竟生了一株好看的朱梅,色泽甚是漂亮,那朱梅被风一呼,便一个趔趄。
痒入皮骨,随后,那一滴心头血按了个正着。
那踊跃的心头血却未静止,反倒越发的闹腾,让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垂在她肩头的银发也跟着一动,在风中曳动着。
长应将她的银发掬了个正着,借势拉着她的发,迫使她不得不又俯身而下。
这龙不知轻重,连将渚幽的银发拉疼了也不知晓。
渚幽双掌撑在了长应的肩上,睁开眼时,只见那掬着她银发的手蓦然一松,又沿着方才刚摆弄过的雪岭朝下拂。
长应只一节食指同她相触,那修剪得整齐的指甲盖也好似龙鳞一般,但不像龙鳞那么锐利。
渚幽是看过那画卷的,自然知道往后会是什么,她静默了一瞬,随后侧颊贴在了那蒙着长应双目的束带上。
她本无此妄念,然而此时却好似这底下的一汪醴泉,明明长应的手还未往下,她那儿竟好似被触及了一般,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在这神化山一隅中,她也好像成了那万千飞雪中的一片,被热意贴近,便要化了。
那皑皑白雪一热就要化去,随后便沿着坦迤的山缓缓往下流淌,成江,成河,成湖。
她像是成了雪岭,成了平原,成了深谷。雪岭之下便是平原,平原之下是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