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尖升起的凉意浸入骨骼,寒冷似北山上常年不化的积雪。
隔墙那边宫人的嘀咕声被揉碎在夜色中,在空气中凝固又漫失在茫茫夜色中,耳边的风声随着步伐加快而愈摇曳。
朝政阁前,通体黑楠木的马车用了深色丝绸装裹着,四角飞檐上有铜兽腾跃,浮上的月色而显得肃穆。
车帘被掀起,封凛修长匀称的手探了出来。
“姨父姨母刚带了卉卉先走了,特意嘱咐我带你回府。”
我仰头看向他,张了张唇什么也没说出来。踩着车蹬,搭上封凛的手迈进车里。
马车里燃着灯,暖黄的烛光照在封凛脸上,映得他那浅褐色的眸子越发如琥珀般剔透。
车内被厚厚的兽皮封得严密,既不漏风也不怎么颠簸。唇齿间残存了桂花酿的香气,熏的我更加头昏脑胀。
良久静默无言,我沉吟了片刻,几个字哽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为何要拒婚?”
我逆着烛光直直看向他的眼眸,一时酒意上涌得厉害。
几年前的一场滚滚天雷后,山火迅猛蔓延在草木葳蕤了几千年的祁连苍山上。
纵使是仙气凝结了几百年的山灵,也在天灾中身受重创。
那个一身银铠,马尾高束,将我从祁连苍山救来京城的少年眉眼依旧如初,就静静地坐在我面前。
“羌敌未退,何以家为。”封凛回答我,没有犹豫与思索。语气里的认真坚毅与当初他说会护我顺遂平安时,毫厘不差。
“好借口啊。”我嗤笑出声。
“两日后我便回封地,羌人已经攻打到祁衡连山北面。”封凛沉重道,剑眉凌厉如其人般是说不完道不尽的决心大义。
我晃了晃神。祁衡连山以南是晋朝,这里都城繁荣,国泰民安。
大朝向北延伸,直至永安侯封地颖川的最北面,坐落着的祁衡连山北侧是羌族的大草原。
我垂下头,以祁衡连山为界限的南北江河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了。
神山千年则有灵,我生长在祁衡连山百载,山生山养。山下的家国百姓,与我毫无干系,我也从不在意。
若有若无一声叹息,格外清晰。封凛半阖双眸:“封氏一族世代镇守祁衡连山,但我族有一人在,羌族休想越过祁衡半寸。”
“阿宁。”他见我沉默,轻轻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