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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树(可忽略)(2 / 4)

北平年末,远方居民区响起的爆竹声的背景里,他从日本留学的日子开始娓娓道来。堂兄现在好像忘记自己曾经拥有过一只右手。那么他是不是担心,以后他也将习惯黑藤明子去世的事实,也平静如常地对待与黑藤明子的过往,所以才原原本本对我如数讲出,期望有一个人替他永远记下呢?我和明子是在早稻田认识的。

读大学的女生甚少,有心学医的更寥寥无几。不过我很胆怯,怕和女生谈话;又一门心思扑在医学研究上,竟然辨不出同系女生的脸。我以为日本女人来自一个模子,滚圆的杏子眼,笑肌饱满的脸庞和娇小玲珑的身躯。

我们学校的樱花不算开得最盛。可是学校后山有一棵生根多年的樱树。我日语学不好,经常清晨去树下练习口语。后山静悄悄的,连鸽子的影儿都甚少见到。不过那天清早,出现了一个盘腿坐在樱花下读书的女子。

我不好意思被人瞧见自己练习口语的滑稽模样,刚想轻手轻脚离开,她却忽然望向我。

我的目光毫无征兆撞上了她的。

从长相,她不是寻常日本女人。

从盘腿坐着的模样便可看出她笔直修长的腿部。她的长发凌乱,脸庞尖瘦,那双凝望着我的眼微微眯起,狭长得令人联想到狐狸,染着妩媚风情。

“很抱歉打扰到你。”我连忙用日语向她道歉。

“没事。你是日本人吗?”

异国他乡被人问到自己的国籍,我胸腔中忽然涌起一股热血,直言答道:“中国人。”很多日本学生瞧不起中国留学生。即使面前的女生也是这样,我也要堂堂正正说出自己的祖国。

狐狸眼忽而弯了弯,转化为一抹清清亮亮的笑意。

“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不过我是和你同系的森村,森村明子,请多指教。”

明子患有贫血,脸色总是苍白失血。不过回想起知道她名字的清晨,那张面庞是我见过她有生之年最红润的时候。我不知道是不是樱花甘愿为她的生命染色的缘故。假若明子要一个人倾慕于她,那个人不可能逃得出她的手掌心。

我便是那个人。明子对我说,她很早便在学校里注意过我,未曾想竟然是我给发表辱华言论的教授写信控诉那件事。其实不止我一个人,很多中国男生与我一起写了,只不过我的名字写得方方正正,签在了第一个。自然,我的处罚也是最严重的。

明子感叹道:“在日本大学做这种事,勇气多大啊。”由此我意识到,其实她一早便知道我的名字与国籍,以及我每个清晨在后山樱花下朗读的秘密。

她玩乐时轻松随和,谈起学业又那么讲究与严谨,宛如一朵耀眼的樱花,在日本常有的下着朦胧细雨的阴天里,轻而易举夺去我的眼睛。

我们往往约在后山会面。后来在河边樱花林的那一天,恍惚之间,我觉着我们在这儿死了,灵魂便可以回溯时光,回到早稻田的春天了。今年中国的春天不美,樱花一片一片地黏在泥土上,沾着残血。

如此优秀的女性,竟然没有读完大学。她原应成为比我更好的医者。

退学是她家人要求的,因为要她成婚。

明子拥有先进前卫的头脑,她的家人却极其传统,为她挑选的丈夫是主战派军官黑藤先生,执着于战争的人,如何如得了明子的眼。明子自然激烈抗争,直至死亡,她都以独立的意志,与卑微的命运顽强斗争。

可是逃过跑,割过腕,她终于被父母囚禁在柴房里。我记得我接她出逃时,明子苍白的脸庞与欢喜的眼睛,原来那双妩媚的眼也能流露出那样天真无邪的笑意;

也记得她托女友为我送信时,一笔一画写下她的心意如何坚决时,我失控地狂奔到她家门前,却看见她的父亲背着她往外跑的情景,身后的一串脚印混合着鲜血。之后听说她被囚禁了,我便很久未见过她。不知道她割腕时流过多少血,不过我相信,她是没有流泪的。回国之后,少喆你也知道了。

前年那几位日本军官恶意纵火案件发生时,我在现场。我学医多年,便是为了能在紧急时刻发挥自己的作用。我冲入火场救人,却因爆炸昏厥。待我醒来……已经没有那只对医生来说最宝贵的、可以握住手术刀的右手了。

人人都知道会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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