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着胸口,徒劳地喘息,耳边似乎又出现那句话——“去体会那种与病魔斗争、与命运抗衡的痛苦与不甘吧,人世间千般疾病困苦,你将会一一体会过来,这,就是对反抗命运者的惩罚与告诫。”
与病魔斗争?与命运抗衡?就是这种明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身体却根本无法支持,只能像个累赘、像个垃圾一样在屋子里坐等的感觉吗?就是这种明明想要活下去,却不得不一次次感受濒死痛苦的感觉吗?
明明意识很清楚,身体却一点一点变得不能动,肢体像是在一寸寸死去,甚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听到似乎有人翻围墙进来了,然后外面的猴子凶悍地叫起来,与来人打斗,甚至有枪击声。最后猴子将人赶走了,但猴子也受了伤,不知道是一只还是几只,伤势很重的样子,一群猴子急得吱吱直叫,还有的来拍门向他求救。
但萧横河根本动不了!
他砰一下,像个冻出一层冰的秤砣,从沙发上摔下来。
意识模模糊糊的,天花板似乎在旋转,慢慢旋出了一张老人的脸。
“身体上的痛苦你似乎并不在意,那么精神上的呢?被命运碾压很难受吧?每当你以为已经到达顶点,但实际上你所要承受的依旧要比这个顶点再高一点。
“逆境里的痛苦,永远要比你以为的更多,眼睁睁看着事情在眼前发生却无能为力,竭力想要维持尊严却无法办到,一个喜欢把一切掌控在手中的人,却连自己的身体也控制不了……”
老人的脸叹了口气,怜悯地道:“这才是你真正要承受的惩罚啊。”
他脸色忽然变了一变:“你又犯了杀孽了?难怪这么严重,不要再杀人了,因这场回溯,所有人的命运都因你们而改变,如果是往好的方向改,自然千好万好,如果是往坏的方向改,就会产生孽力。而主动制造的杀孽,会直接反噬到你身上,成为你此时此刻的痛苦。”
他叹息着说:“杀死一个人的罪孽,或许是救万人都无法抵消的。”
睫毛上的冰晶掉进了眼睛里,萧横河闭了闭眼,天花板上老人的脸消失,他就这么蜷缩着倒在地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的猴子不再拍门,而因为小屋在外面是大屋子,天亮了也不会明显地亮起来,让人连时间都无法估算。
时间渐渐地好像变得不存在,每一秒钟都被拉得无限漫长,漫长得让人难以忍受。萧横河闭上眼,强迫自己将意识放空。
外面的天空一点点转亮,零零星星的战斗也终于结束。
林染从被战火洗礼过的残破街道里走出来,身上衣服、面容已是显得有些狼狈,沾上了血迹和焦黑。
这是一片居民区,楼被炸毁坍塌了一小半,一地的血迹、尸体,其中有一身黑色打扮的袭击者,也有安全区的居民,显然这里被炸毁前,还发生过近距离的战斗。
她眉头拧着,去查探那些居民还有没有活着的。
她身后的员工也是如此,娴熟地把尸体翻过来,如果还有能够喘气的,就把人抬出来,接着还要去废墟里挖人。
这种事他们已经做了半个晚上了,都麻木了,看到一地尸体,从最初的惧怕愤怒怆然,到现在脸上都挤不出多余的表情了。
再过一会儿,大量的卫兵、民兵出动,废墟里救人的事情有人接手,他们这才退下来,返回公司,看伤的看伤,洗漱的洗漱。
苏大定朝林染迎上来,面色焦急:“后面猴园好像有人潜进去了,也是我们疏忽了,猴子们应该有受伤了,但我们想要进去帮它们治疗,它们却很反抗,不让我们进院子。”
林染一惊,赶紧往猴园跑去,远远就看到院墙上有猴子蹲在那里,似乎在翘首期盼着,看到她来了,顿时激动地大叫起来,跳下墙头去通知其他猴子了。
林染推开院子就被一群猴子围住了,地上有着干涸的血,还有掉落的猴毛,而这些猴子身上也有沾了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