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朝宗故作轻松道:“没多大点事,罚银一千两,当是破财免灾了。”
吴满甲一愣,“一千两确实有些多了,还有吗?”
杨朝宗苦笑摇头道:“没了。现在才明白做生意的不容易,老老实实、辛辛苦苦把货运到临安,还没上岸一千两就没了。真要把生意做好、做到大河大江两岸,光有财力不够,行市、世道、人情世故、人脉、各地打点无一不重要,随便哪个环节出点问题,一趟买卖都可能白忙。”他是有感而发,想到青城宫几代人建立起来的商业帝国,实属不易。他把事情想简单了,以为我有货你有银子,谈好价钱银货两讫皆大欢喜,忽略了买卖的过程。路途上遇到淮阳帮、江左堂、甚至长河帮,都能靠谁的刀快谁跑得快解决。可一旦遇上官府,打不能打跑不能跑,只能任人拿捏吗?
“难怪各地帮派林立,官商勾结,没点关系手段还真是吃亏就能吃饱。”
吴满甲沉声道:“无论大小帮派与当地官府多少都有勾结,否则生存不下去。我也是看懂这点才加入乐老大的弘农会,谋口饭吃。可最不容易的不是我们这些夹缝里的江湖人,是寻常百姓。”
杨朝宗点点头,突然又笑道:“吴老哥别这么严肃,我就是一时感慨。这趟临安之行咱们定能凯旋而归,赚个盆满钵满。罚银的事你们不用担心,我来解决。他奶奶的,我倒不信了,活人能让尿憋死!”
吴满甲看向岸上一派忙碌景象,“杨兄弟知道是谁举报咱们吧?”
“差役不是说了吗?咱们多管闲事惹来的麻烦,不是逍遥道场还有谁?我刚还在岸上铺子里看到了步云聘。惹我?!”
一路南来,吴满甲对杨朝宗大为佩服十分看好,而且隐隐猜到杨朝宗的身份,只是作为老江湖,杨朝宗又是他的雇主,他一直没有多嘴询问。
“杨兄弟是想找他们出口气吗?”
杨朝宗冷哼一声,“一千两银子的气也没什么,我只是好奇他们究竟想对芝林堂干什么?给咱们使绊子无非是昨天‘坏’了他们好事么?那好,你们来做初一我做十五。”
吴满甲知道他又想“多管闲事”,心底涌出陪他玩一把的“豪情壮志”,“杨兄弟想怎么做?你不用担心我们,大海、重光、六斤他们和我一样心思,既然咱们一条船,自然是福祸齐享共同进退。”
杨朝宗大感欣慰,吴满甲这是另一种方式的表示效忠,是他靠自己本事收服拉拢的第一拨人。明知道逍遥道场不好惹,仍要陪他一起玩……火。“不管怎么做也要先把药材脱手后再说,到时候要打要溜看我们心情。这之前你们什么都不用做,看好船守住货就是。我先去摸摸柳、步二人还有逍遥道场的底子,看看他们是真老虎还是装虎的大猫?屁股到底摸不摸得?”
站在甲板上,杨朝宗看到岸边一人边打听边往这边来,淡淡道:“好了,戏开演了。”
来的是芝林堂的一名伙计,他和吴满甲都见过。
听他说明来意,杨朝宗和吴满甲交代一声,一个人随伙计去芝林堂,这次他背上了烛龙刀。
在芝林堂后院见到杨朝宗的郦不骄开门见山,“请杨公子帮帮小徒知鱼。”
杨朝宗惊道:“秦兄怎么了?伤势早上不是大有好转吗?”
郦不骄摇头道:“不是伤势,杨公子走后,一个时辰前,逍遥道场柳宗仁来了芝林堂。”
杨朝宗问道:“他说了什么?”按时间算,一个时辰前正是差役到弘农号“公事公办”的时候。
郦不骄不忿道:“杨公子猜得没错!柳宗仁他们确实另有所图。他虽没有明说知鱼是他们打伤的,却对知鱼被打一事一清二楚,还威胁说即便把他送到城外,也一样逃不脱。我装作答应他们五千两聘礼的条件,要见他们师傅宫破吴,定下两人的亲事。他却又说五千两是昨天的数目,今天涨了,要一万两。说什么知鱼不该偷偷摸摸又去见仝秀秀,想坏她的名声,不该让外人插手两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