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是她们第一次面对面聊学习以外的事，那时少年周围愁云密布，露出彷惶无措的一面，她以为是什么“成长的烦恼”，自作聪明地地帮他驱散了“郁气”，以为这样就解决了麻烦……
不过，宋小葵可以确认，至少昨天那个时候，穆少寒只郁郁寡欢，身上并没有“戾气”也没有“凶气”，这样的人哪怕在盛怒中，也不可能杀人。她所担忧的是另一种可能——
秦阙说过，穆少白身上有血光。
她一开始以为是继父陈继峰会对他们兄弟不利，但是现在想想，当一个人的仇恨被压抑到了极致，也会凸显为“血光”。不一定是别人伤害他，他也可能伤害别人。
血光和戾气不同，不能直接证明穆少白是凶手，但至少证明，穆少白的心中有恨，这份恨意是有可能支撑他做出不理智的事情。而以穆少寒对他哥哥的看重，顶嘴这件事就不难理解了。
他不见穆少白，就是知道穆少白也不会同意这件事。至于穆少白自己，他百分之百没有想过这件事会牵扯进弟弟。
——如果你至亲之人做错了事，要怎么办呢？
——我吗？我可能还是会想办法保护他吧，毕竟没什么错误是不能改过的。
如果事情真如刑警推测的那样，昨天下午她可能说错了话。
宋小葵心中涌上一股自责，是她忽视了半晌的孩子。
这件事现在有些棘手了：即便是仙人，即便有穿越三界的能力，但是决不能触碰三界的“法律”，这是天道最大的禁忌。现在只能祈祷这件事和穆少白无关，一切都是巧合，凶手另有其人。
“我可以再问一句吗？”宋小葵看向刑警，“陈继峰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具体情况不乐观。”
因为只是嫌疑人，还没有定性，所以宋小葵和穆少寒见面的环境还算宽松。
这是一间普通的会客房间，虽然只有椅子，但至少没有像电视里那样隔着玻璃用对讲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如果是那样的糟糕环境，宋小葵自己也没有信心好好谈话了。穆少寒还穿着昨天下午的那套衬衫，似乎没来得及更换，身上干干净净，也没有任何血迹。
看到宋小葵，穆少寒眼中闪过些复杂的情绪，激动有之，忐忑有之，羞愧也有之。少年缓缓走到宋小葵面前，向来高傲的孩子对着班主任鞠了一躬，似是为自己即将为班级和同学们所带来的非议道歉。
宋小葵扶住他：“先坐下再说。”
穆少寒一怔，抿了抿嘴角，听话地坐下。
“我听他们说了一些，既然你愿意见我，应该是有话想和我聊聊吧？”比起自己去抽丝剥茧地询问，宋小葵更希望穆少寒能自己说。
少年长长的睫毛垂着，一米九几的个子，五官俊美，和穆少寒的温润不同，少年脸上还带着几分稚嫩的倔强，也正是这几分倔强，提醒了包括她在内的其他成年人——就算再怎么像个大人，他其实也还是个孩子这件事。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少年垂眸，“事情就是我做的，是意外。”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少年点头，“陈继峰最近在公司里腹背受敌，快要待不下去了。他私底下贿赂了几个新董事，花费巨大，动用了公司的钱。一旦被我哥查出来，他就再也没有资格坐在那个位子上了。所以他急需一笔钱来填补漏洞，他手头已经没有多少能动用的资金了，就把主意打到了市郊的一块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