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珉?醒酒汤来了,醒醒。”掌柜试探地喊了几声。
床上人紧阖着眼睛,一点睁开的欲望都没有,闻言似是轻轻嘀咕了声,掌柜俯身去听,却是一句:“我要洗澡……”
他愕然失笑,这人竟爱洁至此,连喝醉了都不忘,难怪不肯和胡车儿睡一道,估摸着是嫌他酒气连天的,脏。
“谢珉?”掌柜又喊了两声,确定他醉得人事不省了,悄无声息将醒酒汤放下,转身往衣柜走。
他轻手轻脚打开来看,见衣柜底部的角落里摆着一个药盅,拿起来闻了闻,是谢珉一直喝的药。
药盅里还剩一半的汤药,颜色发褐,有股淡淡的苦。
难怪他那日在衣柜处闻到了稀薄的药味。那股药味被兰花盆栽处的浓遮盖,又混入其中,极不易察觉。
他只道自己多疑,将药盅悄悄放下,又关上了衣柜门,却有些纳闷,谢珉若是要倒药,为何只倒一半进盆栽,反倒将另一半藏进了衣柜?
莫不是他怀疑这药有问题,想留存下一些,寻个由头出去,让大夫替他瞧瞧?
掌柜联想到这儿,心下一惊,谢珉怀疑有人暗中害他?
那他之前和甄太监说自己是装病,是谎话还是确有其事?
还是他先前真病了,意识到哪里有问题,暗中不再喝小厮送上来的药,称病暂避锋芒?
可这药的确没问题,他先前在谢珉突然一病不起时就怀疑过,暗中已替他看过了。
那他……
掌柜回身望了眼床边,见谢珉仍熟睡着,放下心来。
他觉着这其中弯弯绕绕复杂难明,只有问谢珉方能清楚,只是主子要回来了,他近来事多,没空管谢珉。
毕竟只是个青楼小倌。
全当不知罢了。
能劝他跟胡车儿走还是劝他走的好,是个心思玲珑的妙人,若是人头落地,可惜了。
掌柜走回床边,大声叫谢珉,不顾他小声嘟哝,托着他背扶他起来,让他就着汤碗喝了几口醒酒汤,才放过他,端着汤碗出去了。
门关上的刹那,谢珉睁开眼,眼底冷意泛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