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上凝音,回弦绕梁,只听得左手按弦与右手勾弦的两个人相互掣肘,不相上下,谁也占不到谁的甜头。
“文王就算了,我有自知之明,倒不如一曲《楚歌》落得痛快。”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还妄敢自比霸王,你啊,不是文王,也不是霸王,充其量不过是那聂政刺过的韩王。”
“《聂政刺韩王曲》?”
“是,又称《广陵散》,片玉本就是用来弹广陵的。”
“只可惜曲终人尽散,恰似故人来啊。”
洛卿云奏到泼剌一段,曲中杀气尽现,她突然拊掌一拍琴面,只听得七根丝弦噌噌噌尽数崩断,余音还环绕在龙池凤沼之间。
不知从哪里刮起了一阵大风,将门窗全都关紧了去,掩住了屋子里的人。
四面墙上,整整三十二张琴的琴弦齐刷刷地崩断,发出来昆山玉碎的嘶鸣。
“恰似故人来?”
她瞥向身旁那个一直拿霍中散酸她的人,
“古人是,西出阳关无故人,可到了你这,故人偏从阳关进。”
苏与当然知道她指的那个从阳关而来的人是谁,“自在公子观自在,湘璃夫人莫相离,对我金刀门是好事的话,对你又何尝不是?”
“好归好,可若是让大漠飞鹰看见了,倒不知道那时是他好还是你好。”
他两根手指轻轻拈起洛卿云衣襟上的一缕青丝,放在鼻尖嗅了嗅,还是沉水香的味道,沉水奇楠,不掺一点其他的合香,这些年她的习惯也一直都没有变。
“飞鹰已落,燕雀当道。一个是英雄末路,一个是美人迟暮,你难道怕他们?”
洛卿云一把拽回了自己的头发,攥着断掉的琴弦拴到了他的手臂上,将他的手掌扣住,“与其担心他们,你还是先想一想自己的麻烦吧。”
“我有什么麻烦,我怎么不知道?”
“知意楼为什么入关,难道你不清楚?”
“他们入关,无非还是二十年前的庚子之乱,赤髓之谜。”
“可现在这铸刀谱,已经在你的手中。”
“我知道了,原来你是故意把这烫手的山芋扔给我。我还真以为,你有这么好心,是为了救那个阴阳差的命。”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