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并没有回应他的意思,只是低着头,细细咀嚼着碗中的面。
“这碗酒,就算是谢恩。那些人想杀你,也同样想杀我,你替我杀了他们,算是大恩,这碗酒算我谢你。”
“你不想杀我?”
他死灰色的眼睛里不见一丝光彩,甚至连头都懒得抬一下。
可是他的话,冰冷得像是一把刀子,直直戳中少年的心思。
少年听到这样的话,却笑得更加灿烂,他已很少见到如此不拐弯抹角说话的人了。
可他优于别人的地方,就是他心里想着的东西,永远都不会表现在脸上。
“当然。”
他说着,脸上还挂着与人无害的天真的笑意。
看到他这样的笑,顾影仿佛见到了一个人,那个最善于说谎的人,那个总是能骗到他的人。
可是,天底下只有她一个人能够骗到他,只因那是他心甘情愿被骗。
而其他的人,他总能一眼望穿。
顾影拿着筷子的右手已渐渐落下,他的眉头紧蹙,神情有些恍惚。
少年手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人倒下去,昏睡在桌子上。
可是,他即使昏迷过去的时候,手中却还紧紧攥着那把漆黑的刀,从未松懈。
这把刀,就像是长在他手里的一样,已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卖卜先生的手指已在桌上不断地敲打着,他虽然看不见,但是他已听见,有蛇吐信子的声音。
华衣公子也有些骇然地打量起那个粗衣少年,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他的眼力与功夫虽说不上是极好的,却也已非等闲,可他竟丝毫看不出这少年究竟是何时下的手。
粗衣少年递过的酒,那单衣少年却并未喝上一口,甚至连酒杯都没有碰到过,他到底是怎样着了他的道,中了他的毒?
少年看着趴在桌上陷入沉睡的顾影,笑得像是一个得到了糖果的满足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