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喝的仍然是酒,只不过,闻着气味,已不再是她最爱的桃花雪了。
“像你这般挑剔的人,什么时候起,也竟能喝得下这兑了近半数水的烧刀子了?”
顾影反问,他从不认为无殇是一个能够忍受得了粗俗卑劣之物的人。
在他的印象中,无殇一直都过得极为讲究。
哪怕,十年前她刚出现的时候,那般落魄,却也宁缺毋滥,从未将就过什么。
“桂酒徒盈樽,故人不在席。
这样浅薄的道理,你怎么偏偏就忘了?
小影儿,在这个地方,你又失言了,该罚,该罚,只道是……
道是,当浮一大白。”
无殇的眼神有些迷离,又有些讥诮地看着顾影,她喜欢看到他那有些不知所措却仍旧倔强的神情。
“慈如河海,孝若涓尘。此情不回,誓不饮酒。”他如是说着,也如是做着,他此生从未饮酒。
酒是穿肠毒,亦是扫愁帚。
酒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只会是好东西。
然而,自有生以来,滴酒不沾,也是他的规矩,他从未逾矩半分。
顾影转头看向了几案的一角,的确是为他留了一盏茶,一盏已经凉透了的茶。
是他迟迟不肯进来,才放凉了的茶。
他捧起茶杯,一饮而尽,皱眉道,“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今日以茶代酒,在此谢罪。”
无殇持酒杯的手停在半空中,悄悄瞥向了那个饮茶的人,而正巧,那个人也同样在看着自己。
疏影落绮窗,烟锁旧明堂。
问卿何所顾,双抔人对望。
这边是两个各自落寞的人沽酒饮茶,而另一边,却是两个心性甚投的人谈笑风生。
顾影的确是不懂,他们所谈论的东西,一点都不好笑,为什么父亲却能因此而笑得那么酣畅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