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皱起眉来。
他指的那个人,当然不是孙大娘,虽然同样都是独眼的妇人,可这人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又怎会不识得?
他又开始沉默了下来,是他问得太唐突了,他本不该问出口的。
有人,撞在了他的肩上。
半壶酒,洒在了他的衣襟。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一蓬头书生半拎着酒葫芦,踉踉跄跄地扑过来与他撞了个满怀。
被洒了一身酒的顾影并没有闪躲,他在打量着这个人,为什么,这人走过来的时候,没有一点声音?
他平日里的警觉,为什么也在那一刻荡然无存?
一个人的轻功如果足够高,那是可以到踏雪无痕雨落无声的境界,可往往这样的高手,也会被他自己所带的气场暴露行迹,可是这两点,他竟全无察觉。
“又是你这个酒疯子。”茶馆掌柜对着小厮们使了个眼色,一群人哄拥上去便将书生架了起来。
“他是何人?”
但凡是渝州城的人,顾影都认得,但凡进渝州城的人,都有线报,而这个人,却像是凭空多出来的。
“他不是江湖中人。”掌柜的皱着眉摇起了头,暗哨只负责监盯往来江湖客,可若是随便一个进城的老百姓都要被盯梢,只怕天底下还凑不出这样的人手,“这个疯子近几日刚来渝州城,白日卖字,晚上醉酒,仅是如此。”
“有……一人……与我打赌,他说没……人能近你三步之内,如今我既……既能撞你,还能泼你,倒是服……服……服也不服?”书生被一群人架着,依旧摇摇晃晃坐立不是,他一手指着顾影醉醺醺地说着,却突地仰天大笑起来,“喜……喜便喜,怒便怒,喝……便喝,吐便……”
话还没说完,便已经吐了出来。
“不过是个疯子。”
顾影握紧了手中的刀,转身便走。
他已知在这里,不会再多问出些什么。
他走得很慢,却也走得很稳,左脚走出的距离永远都和右脚走出的距离相同,不差分毫。
一步接着一步,有他自己的调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