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八方正待答话,面前却赫见一道刺目亮光闪过,一时之间竟晃得他睁不开眼。情知岳啸川已经出手,大骇之下还是保命之心占了上风,只见连八方急忙向腰间摘下石鼓,双手捧起全力向那亮光迎去。
这一下是他毕生功力之所聚,自忖必能挡住岳啸川一击,但甫一出手他才觉出事有蹊跷。方才岳啸川明明双手横抱,怎可能瞬间便出刀攻来,总不成他有三头六臂,或者是修成了仙家百步飞剑的本事?
心下震骇未解,却陡觉一道劲风当胸劈至,连八方招数早已用老,这下却哪还有余力因应?霎时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毒手鼓魔胸前肋骨齐断,惨叫声中摔出丈许之遥方才落地,当场便闭气晕死了过去。
原来岳啸川方才故意双臂环抱,使得连八方掉以轻心,自己则觑准阳光照射的方向,忽地侧身以琢玉魔刀将强光反射至他面前。
连八方不明就里、仓促出招,岳啸川则是有备而来、后发制人,此消彼长之下虚实互易,饶是他毒手鼓魔也能为不弱,这一掌却真消受不起,就此落得大败亏输。
岳啸川虽然成功一招制敌,实际背后也已经冷汗涔涔,万幸这连老怪果然十分惜命,否则方才若是他恶向胆边生,当真来个玉石俱焚,那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暗呼侥幸间径自俯下身去,随手便扯断了缚在那绿衣少女身上的绳索,撩开秀发打眼一扫,可不正是义妹孙楚楚,只不过她的脸色十分憔悴,此际兀自昏迷未醒。
岳啸川察觉到孙楚楚呼吸微弱,一时倒辨不清她是受了内伤还是遭了毒害,暗自皱眉间正待将连八方抓起来拷问,不意此时耳边却忽听一声急切的呼叫道:“啸哥哥……你在哪里……快回答我啊……”
岳啸川听出这正是孙楚楚的声音,诧喜之余却又陡然一惊——孙楚楚明明就在自己身边,为何这声音却似乎是从山下传来?
脑海中恍似电光闪过,身体早已自然紧绷,此时赫见孙楚楚纤掌疾出,堪堪正印向他的胸口!岳啸川这一惊非同小可,不及转念间重掌立时击出,差幸他方才瞬间有所警醒,否则这下也绝难及时因应。
就在双掌将触未触之际,却见孙楚楚泪水夺眶而出,樱口中凄然叫道:“岳兄啊……”再熟悉也不过的声音,此时听来却直如天雷殛顶,岳啸川禁不住头晕目眩,这——怎会是她?!
“阳旭先后平灭三大宗族,征战中亦俘获不少妇女遗孤,此人存心消磨三族志气,于是号令褫夺三族姓名,遗孤皆成阳氏一脉之奴仆,这便是‘影仆’之滥觞。”
“阳氏一脉独掌红城权柄,内部却又渐渐离心离德,各大支系非但互相倾轧,其中更有野心勃勃之辈不服阳旭统辖。阳旭自觉真宗之位岌岌可危,万般无奈之下竟兵行险招,暗中扶植影仆以为己用。”
“其时阳旭登位已逾十载,三族遗孤自幼受其蛊惑,灭族之恨大多已然淡忘。阳旭本来深谙攻心之道,觑准三族遗孤少年热血,几番假仁假义便引得其誓死相报,以‘影仆’之名暗中大肆剪除异己。”
“‘影仆’源出三大宗族,所修武学皆是三族遗技,红城中人只道是三族余孽存心报复,一时之间却怎会疑心到阳旭头上?阳旭为嘉奖‘影仆’之功绩,特赐其姓为‘濮阳’,私下里荣宠一时无两。”
“然而世上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影仆’得势之后行为逐渐跋扈,终于被反对阳旭的势力捉到了蛛丝马迹,接着顺藤摸瓜,成功捕获‘影仆’之首领濮阳钧。”
“但濮阳钧对阳旭忠心耿耿,任凭四名阳氏支系首脑如何威逼利诱,自始至终未曾吐露与阳旭的瓜葛,四名首脑虽然恨得咬牙切齿,但急切间却也奈何他不得。”
“最后还是一名首脑的姬妾献上妙计,一番做作之下纵放濮阳钧脱出生天,亡命途中更加不惜施展狐媚手段,终于使得这位‘影仆’首领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阳旭本已经布好了因应之策,这时却见濮阳钧平安归来,惊诧之余反而生出猜忌之心,此后或明或暗多次打压,甚至有意罢黜其首领之职。”
“而那名姬妾也趁机煽风点火,着力引动濮阳钧重拾灭族之恨,如此一来主仆之间裂痕愈深,只不过因着形格势禁,表面上都不曾发作罢了。”
“一年之后那名姬妾产下一女,其时正值荧惑守心,故此女亦取名‘荧惑’。阳旭这时已决心剪除濮阳钧,于是颁下法旨命他偕妻女入宫,同受加官进爵封赏。”
“濮阳钧岂不知祸在眉睫,亲情羁绊之下终于倒戈相向,由那名姬妾引荐、与四名首脑连成一气,接着利用入宫觐见的机会暴起发难,欲图一举剿灭阳旭势力。”
“阳旭虽也料定濮阳钧不肯束手待毙,却终究未曾想到他真会与平生死敌联手反叛,这一来攻守互易,战局转为胶着,进而演变为一场席卷红城内外的大动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