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宁还在慢条斯理的饮茶,低垂的眸子看不清她眼中的神色如何,茶水的热汽氤氲升腾缭绕,朦胧了她柔和的、带笑的唇角,于是她这一如寻常的平静淡然便骤然显得缥缈淡漠而清冷无情。
黑的心狠狠一颤,不敢置信的闭上眼摇了摇头再重新看去。
周宁侧头抬眸,与他四目相对,她的双眸清澄如盈盈秋水,静谧又安然,温暖柔和,似春日最轻柔宜人的风,此时她温声问道:“怎么了?”
黑笑了笑,果然是自己看错了,“没事没事,是我想岔了,我们也是因为先生引导提醒才明白此战的关键,盼说得对,又不是人人都有先生的智慧,换我领兵,我估计连函谷关都不敢进。”
高敬佩的看着周宁,他家先生纵观陈胜起义军各路成败动向,先生总能一语破的切中要害。
他观他人成败,心中亦有所得,那便是一定要跟对人,而论能力见识、手段品性,高看着眼前的周宁,先生的心思沉静如一汪深潭,水波不兴,深不可测;气度沉稳似巍峨高山,不可撼动。
就如如今,人人皆言陈胜起义之势如烈火熊熊,将要把秦朝焚烧殆尽,而先生却一早堪破他的败局。
先生立于高山之巅,跨越时间和空间,观天下变动于掌心之间,这样的先生,这样的先生……高打从心底生出一股豪气,他无比确定,只要先生想,这天下唾手可得。
所以,他们怎么可能舍先生而就项梁,项梁想要吸收掉跟随先生的他四人以及另外六十个县卒、囚犯以及慕名或受惠于先生投奔而来之人,是根本不可能成功的。
他们也知道,因招募不成,项梁很是忌惮先生。
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死心塌地的跟随先生,他们不仅不从先生这里领一粒米一尺布,反而,将家里的财物奉到先生面前,如他、如黑、如盼、如喜。
而那些个家中无财的囚犯和贫民归附于先生,也不问钱饷前途,初初,甚至是自带干粮来为先生戍卫。
这样的凝聚力,叫项梁如何敢在项家军新建之时让先生身居要职,到时候只怕项家军成了周家军。
雄踞会稽的项梁的忌惮也并不叫他们害怕,因为先生依旧淡然自若着。
他们无比确信如先生这般淡定从容、洞悉世事、擅长提前布局的人,不会不知道,不会没防备,所以他们死心塌地。
跟着先生的这份安心是多少钱财都买不到的。
黑又问:“那这周文如今退出函谷关外重新修整,可还有机会卷土重来?”
卷土重来?
周宁垂眸笑了笑,她道:“他如今撤回与吴广会师,或是陈胜增派援军,那他或有生机。”
生机?
黑的瞳孔猛然缩紧,“这么惨?!”
“毕竟是大秦。”周宁平静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