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最后,任舟明白了孙全仁的态度,顿觉轻松了不少。
“不过……”孙全仁想了想,继续说:“现在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或许有什么变化也不一定——毕竟全忠来势汹汹,保不准有人见异思迁,另做打算。”
“说得是,”孙夫人先以嘉许的眼光看了孙全仁一眼,又对任舟说:“多亏少侠思虑周全,没有惊动旁人。”
“这也只是权宜之计而已。”任舟摆了摆手,不愿居功,看着孙全仁,问道:“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天明之后,就算孙全忠不来把这件事说破,也会有人发现孙老爷不见了,那时候怎么办,孙兄有主意了么?”
孙全仁沉吟了一会,缓缓说:“这件事还是不要瞒了。虽说是家丑不可外扬,可如果捂得太紧,反而会招人猜疑,不如直说。”
“未曾清贫难成人,不经打击老天真。孙兄现在,比起晚上初见时,更要成长了不少。”任舟不吝赞许。
孙全仁闻言,又看了父亲的尸首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那我宁愿不长进。”
这话一出口,任舟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了,还好孙夫人在一旁把话题岔开了:“就算要把这事说开,也该有个人作见证。就如仁儿你先前所说,如今勇乡里虽然对孙全忠不屑一顾,可知道这些变故之后,难免会各为己谋,不足依持;我虽然嫁到孙家三十年,可终归是外姓,恐怕在那些族老跟前也不好说话。”
孙全仁心领神会:“我这就差人去给姑姑、姑父带信,让他们来主持局面。”
计较已定,孙夫人叹了口气,对任舟说道:“少侠,老身粗通岐黄,琼儿有我照看着,应该没什么问题。你连日奔波,应该也疲惫得很了,之后让全仁给你打扫出个房间来,稍作休息吧。”
不想,任舟却摇了摇头:“不必叨扰了,我就在门外候着吧。”说着话,任舟又看了孙老爷一眼,“说不定他们还要趁着夜色生出什么事端来,有我守着,也安全些。”
孙夫人与孙全仁当然不肯,以“有失礼数”为由,再三劝任舟去休息,却拗不过任舟的坚决。之后,孙全仁又提出与任舟一起守着,也被任舟拒绝了。
“天明之后,孙兄的事情少不了,要是休息得不好,答对的时候稍露疲惫迟疑的神色,恐怕会引起族人们不安,横生枝节。至于我,等到刘家主来了,也就用不到我了,自可歇息。”
任舟的这个说辞令孙全仁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只好对着任舟深施一礼:“多谢。”
虽然礼数足够,言词恳切,可孙全仁的表情看起来仍然有些复杂。
任舟恍若未觉,只是拱了拱手,报以微笑,并未答话。
他知道孙全仁的这种复杂表情为何而来——哪怕孙全仁知道这事与自己无关,有没有自己,孙老爷最终都是难逃一死,可孙全仁还是难免会把自己与孙老爷的死联系到一起,有这样的表情也就不足为怪了。
任舟不肯多言的原因,也与孙全仁一样。
连他自己也忍不住要责怪自己,又怎么去和孙全仁计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