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冷哼一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开始时,他心里已相信任舟所说的是实,却又知道此事干系重大,怕任舟奋起“少年心性”、一意追查,最后弄得大家面子上难看,不好收场。
所以他说的那些话,既为了刺任舟两句,消一消任舟的热情,又兼探探任舟的底,看他还有没有什么更直接的证据。
他本无意如此咄咄逼人,只是所谓“词不尽言、言不尽意”,他越说越自觉占理,越说越觉得痛快,早把开始的打算忘了。现在冷静下来后,再想解释几句,又自恃身份,怕有“低头”之嫌,只能故作高深了。
任舟无奈地笑了一下,身形忽然一动。
老人只觉得一阵风拂过,再定睛看的时候,任舟却仍然站在原地,只是手中多了几缕银白色的胡须。
从老人那里割下来的胡须。
徐文昭与张一尘不禁变了变神色。
任舟站在那堆酒坛旁边,而老人则站在门口,两人相隔两丈有余。这距离算不得长,但能在眨眼间来回、还能顺手割下几根胡子,单是这轻身功夫已经是世所罕见,更何况……
徐文昭向任舟腰间系的那柄剑看了一眼。
更何况,刚才没有剑光闪动、也不闻宝剑出鞘的声音。
要么是任舟用剑极快,从拔剑到割须再到最后收剑都在一瞬间完成,才让人听不见也看不到。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江湖上用快剑的不少,可充其量也不过是让人反应不及,像这样连看都看不见,绝没有人能做到。
远的不说,在场的刘慎之浸淫剑道数十载,可谓大家,但他用剑也快不到那种程度。
要么就是任舟的双手有什么机关。
可是无论徐文昭如何观察,除开多了那几缕银须外,任舟的手与一般的肉掌也没什么区别。
“好俊的功夫。”张一尘忽然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拍手,“多谢任少侠手下留情。刚才李老龙头一时失言,多有冒犯,请见谅。但是少侠这一手,莫非是想露露威风么?”
即使是在静止不动时,张一尘脸上的那条疤也足够可怖。
现在他一笑起来,肉色的疤痕与棕黄色的皮肤相映衬,就如同一条蠕动着的蛇,恐怖之余,又多添了几分恶心。
“不敢,”任舟似乎不为所动,带着微笑回答:“在下一介无名小卒,老龙头有这种怀疑也属正常。我不过是想说明白一件事情,凭我的身手,想要扬名,垂拱可得,还犯不上用什么手段来掺和这种麻烦。”
李老龙头的面色有些发白,虽然心里气恼任舟言语动作里的威胁之意,但也明白自己的生死不过在任舟的一念之间,只好冲任舟抱了抱拳,说道:“受教,多谢少侠手下留情。”
任舟微微躬了躬身,还了一礼,道:“失礼了。我也知道这件事难以取信于各位,所以用了些非常手段,还请见谅。其实这件事情说到底,各位只要能找到我那位朋友,真相如何,自然水落石出。只是一来口说无凭,怕各位不能尽信;二来,我那位朋友不大好找,怕各位下不去决心。所以我才找到了这个东西作为佐证,各位愿意追查下去,那固然好,可如果各位还是信不过我,那也就多说无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