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无洙也没想到东宫太子会拒绝得如此直接决绝,一时怔住了。
“不,孤恰恰是为了孙氏的性命与将来考量,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继续娶她,”东宫太子瞟了身侧心思轻易便被人带偏的裴无洙一眼,心头暗恼,面上只冷冷淡淡道,“倘若孤继续娶孙氏,日后只有两种情况。”
“待父皇百年后,一,立孙氏为后;二,只留孙氏为妃,”东宫太子简单而直接地一一驳斥道,“倘若立孙氏为后,她与你今日之节,必会成为前朝后宫人人攻讦于她的靶子,到时只怕所有人都恨不得她立时暴毙、早早地腾了中宫之位出来。”
“但倘若只留孙氏为妃,她既曾为我以正室之礼娶之,将来的中宫皇后,”东宫太子面色冷厉道,“又如何能再容得了她呢?”
裴无洙听得若有所思,不自觉在边上暗暗点头,期待而又默默请求地望向三皇子。
“太子要是这样说的话,那我也可以来一段一模一样的。”三皇子听完却只觉得可笑。
——说来说去,都是托辞罢了,归根结底,还是东宫太子如今本来就无心再娶孙氏而已。
东宫太子要是坦荡荡直接言明了自己介意,三皇子还能在心里敬他是一条敢做敢说的汉子,如今伪饰得这般冠冕堂皇,好似自己是在作什么救人一命的大善事般……也就骗骗裴无洙那个小傻子了。
反正三皇子听了,是只觉心头怒火暗涨,忍不住反唇相讥道:“我若娶了孙氏,也只有两种情况,要么让她做大、要么让她做小。”
“如果娶她为正室,她曾为太子妃之选,也会是她遭人攻讦一辈子的祸根所在;如果纳她为小,她的出身,我未来的正室恐也难容,”三皇子嗤笑一声,悠悠反问道,“你说是不是呢,太子殿下?”
“那是你的事,”面对三皇子,东宫太子再无分毫忍耐的好心性,直接沉下脸冷冷道,“与孤何干?”
三皇子唇畔那抹挑衅的笑意霎时僵住,也阴着脸不说话了。
东宫太子冷笑一声,只继续低头理面前的残局。
僵持片刻后,裴无洙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那个,两位,能不能听我说几句?”
东宫太子与三皇子齐齐看了过来。
“其实呢,我琢磨了一下,三哥你方才那话是有些站不住脚的。”裴无洙生怕激怒了两边里的哪一个、最后俩人都撂挑子不干了,那难道还要为这点破事真逼死个人不成?
裴无洙只把口气放得软到不能更软,低低道:“若是你娶孙氏呢,肯定不能真叫人家做小,而对于三皇妃而言,曾被选为太子妃,或有遗憾,但也不是什么大失德之处。与朝臣对于中宫皇后的要求是不可同行相较的……”
“裴无洙!”三皇子听不下去了,怎么说了半天都还是在说他?遂怒气冲冲地打断裴无洙,质问道:“你今天到底是站哪边的?”
“中,”裴无洙比了比棋盘正中那条白线,小心翼翼道,“……中间,我站中间。”
要不是还有东宫太子在场,三皇子气得都想扑过去把人先打一顿再说了。
“中间?”东宫太子听罢,低头一笑,心头忍了半天的怒火终于再也忍不下了,一展袖挥落棋盘上的黑白子,起身站直,径自欲走,弯着唇角冷冷道,“那我们今天没什么好谈的了……送客!”
再呆下去,自己恐怕无法冷静理智地做任何决定了……东宫太子按了按额角,只觉怒意胀涌,心气难平。
“哥……”裴无洙一看这完了,水没端平,还要把人给气跑了,赶忙可怜兮兮地追过去拉人衣袖。
东宫太子一把拂开,回头正要说什么,眼角余光瞥到裴无洙刚才一直对着三皇子那边的半张脸上青紫肿胀的掌痕,神色霎时一变,寒厉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