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幽看起来随和,深明大义,不会斤斤计较,锱铢必较,但其实骨子里十分固执,固执到近乎偏执的地步。
但凡他认定的,宁死不悔;但凡他想做的,百折不挠;但凡他坚守的,至死不渝。
所有的病患尽数被治愈,半幽在仑者山的相关事宜已然了解,他完成了所有的承诺,包括怀薇的。
如今可以开始清算旧账了。
半幽转向相息,严肃地问:“临行前,我嘱托过你什么?”
该来的还是来了,在场的所有魔族,连同相息心中都忍不住咯噔一声。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离开结界。”相息一字一句地重复半幽的嘱咐。
半幽死死地盯着相息的眼睛,又问:“你是如何应允的?”
“坚守结界内,死都不离开。”相息抵挡不住半幽眼神中炽烈的拷问,狼狈地避开了目光。
“可有做到?”半幽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这一问,与其说是提问,不如说是冰冷的质问,不论语气还是字眼,都无比犀利。
“没有。”相息无比歉疚地说出这两个字,而后低头认错,“对不起,舅舅,我知错了。”
“我并不是你的舅舅。”半幽冷冷地看着相息,淡淡地说出这句话,语气无比淡漠。
“舅舅,对不起。”相息的预感成真了,他就知道半幽的平静并不是真的不计较,只是预告着暴风雨即将来临。
“同样的话,我不想重复第二遍。”半幽严肃地警告相息。
“母亲大人的失踪是我的罪过,但我会尽力弥补的,请相信我,舅舅。”相息执着地旧时的称呼。
半幽唤出幽刃,“唰”的一声,地上出现一道裂缝。
相息被半幽深刻而浓烈的怒气吓到了,战战兢兢,不敢再说一个字,他绝对有理由相信半幽会活劈了他。
“你也没资格称呼吾主为母亲,从你狂妄自大,置她的安危于不顾的那一刻,你便失去了资格。男子汉大丈夫守信践诺,言出必行,可是你呢?以身犯险,口口声声说会护着吾主,结果呢?吾主遭难,至今下落不明,想起此前的诺言,你不觉得汗颜吗?若不是上天庇佑,我实在不敢想象会有何等苦难加诸于吾主身上。你,好大喜功,自私自利,言而无信,不配当吾主之子,我也不会认你。但你与吾主的关系,有她亲自裁度,我无权置喙,希望你有自知之明,好自为之。”
仑者山的一众魔族从来没有听半幽说过这么多话,听得一愣一愣的。
而作为当事者的相息,每听半幽说一句,脸上就失去一分血色,直到最后,脸色煞白,冷汗津津。
相息自知有错,不敢开口为自己辩解只字片语,垂着头,甘心认错,可魔海却听不下去了,忍不住站出来为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