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尧臣抬眼:“孙家有几口人?你是服侍谁的?”
苏奈眼珠子一转,试探?这可难不倒她!将那九个姨娘的名字,连高矮胖瘦都倒了出来,慢慢地摸向了他的手,“先生放心,奴家是锦姨娘的丫鬟,未曾伺候过老爷或者公子。”
季尧臣面容扭曲,猛地将镇纸一拍,苏奈柔若无骨的爪子缩了回去,在袖中狠狠挠了一下。
“先生吓死奴家了……”
耳边嗡嗡嘤嘤不休,纪尧臣用力按住太阳穴。头上经络剧痛,大约是昨夜辗转反侧一宿的结果。需得用力去想,才能理出些思路。
听她描述,倒像是真在孙府待过。他曾在孙员外家当过教书先生不假,可他的住处,未曾告知过任何人,连孙茂都不知道……
他猛然抬眼:“你又是如何得知我家在此处?”
苏奈羞答答道:“那天先生跟公子告别,奴家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先生了……实在舍不得先生,就偷偷地跟着先生,到了此处,知晓了先生家的位置。”
季尧臣心中的狐疑更甚。
钱唐距离此地有几十里路,他一路上坐船坐车,多有换乘不说,走得也很快。一个后宅女子,能跟上他,还不被觉察地跟一路,岂不是天方夜谭?
他冷冷地看着这张姣好的脸,这小妇人二十岁左右的模样,脸儿白嫩如豆腐,嘴唇饱满,双目顾盼,一副令人厌恶的狐媚相。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种风骚落在某些好色的人眼里,应是难以抵抗。想要偷腥,还不招招手就有大把的人主动送上门去?放着孙茂那等年轻风流的公子不要,却来骚扰一个贫寒的教书先生,这怎么可能?
苏奈见季尧臣盯着她不放,目光炯炯,拼尽浑身之力散发出狐狸精的魅力:“先生一直看着奴家,可是觉得奴家今日看起来顺眼了些?”
季尧臣却出了一身冷汗。
勿怪他此时多想,实在是这野狐狸苏奈修炼的时间太短,又常年待在山上,模仿过路女子的举动,只知道拿最浅表的话术勾引人,却对于人心的复杂知之甚少。
比如季尧臣此时便想,说不通的事情,一定暗藏玄机。此女装疯卖傻,说不定是个探子?
这么想,冷汗顿时涔涔,椅子都坐不住了。
昨夜还差点叫她走了……
应该将她留在屋里,盯好她的一举一动,绝不能叫她踏出这个门,以防她将消息递出去。而且,绝不能叫她发觉他已有所怀疑……
于是他客气道:“既然是跑出来的,若是立即回去,恐会被家法责罚,不如暂留寒舍。”
那小妇人一怔,一再道谢,哒哒地跑去,将铺盖铺好,坐在上面,似乎掩饰不住的欢欣雀跃……
季尧臣将那把黑色的剑端正地挂在墙上,目光有一瞬间的决绝,心又重重跳起来,近乎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