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具尸体中,一具血肉模糊,大半地方露出惨白的骨骼,是被“老鹰”活生生啄食了血肉的麻花辫玩家,一具从腰的地方被分成了两半,就像经历了古代的腰斩酷刑,是下午还跟殷迟说过话,在马车上安慰过张甜甜的余鱼。剩下的一具最完整,一头黄色的头发在那群人点亮的大红灯笼中挺晃眼,是被黑夜吞噬,死后被似人非人的怪物拖走的黄毛。
死的三个玩家都在这里。
被整整齐齐摆放在供桌上,作为祭品上贡给某个不知名的东西。
殷迟皱起了眉。
他想了想,如果不慎将自己作死了,死后尸体被吃了也就罢了,要是还被这样摆放,他大概会想要炸个尸。
舞蹈更加急促了,在那群人带着奇异音调的祭词中,水池突然开始漾起了一圈圈涟漪。
有乳白色的条状东西从水下冒了出来。
那白色的东西蜿蜒攀爬,直直扎进供桌上的尸体中,然后在起伏如同活物的呼吸蠕动中,生生将黄毛的尸体抽干血肉,只剩下了干净的骨架和一层皱巴巴又丑陋的薄薄皮肉。
抽干一具后,它又很快伸向下一具尸体,而原先通体的乳白色,也化作了带着血色的红。
也是这时候,殷迟才看出来,这既不是蛇,也不是其他藏身水池的活物,而是水池中央那棵树的伸出来的根!
老蒋喉咙干哑:“这是什么?难不成……就是他们那所谓的神?”
玩家们是祭品,将祭品奉与神灵,推测那棵树是“神灵”并无问题,但殷迟没有贸然下结论,摇摇头道:“还要再看。”
吸食完三具尸体的树根缩回了水池,树叶轻轻颤动,如同无数正在呼吸的嘴,然后在所有人面前钻出了一树花苞嫩芽。
水池边的老沈连同先前还在跳祭祀舞蹈的镇民,都喜形于色,尽数对着那棵树跪拜下去,直直磕了四个头。
老蒋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不对。”
殷迟:“怎么?”
老蒋压低声音对他道:“你也知道干我们那一行,手上沾了血,心里有亏心事,就算再凶恶,也大多愿意敬着鬼神,对各种避忌也基本上都知道一二。你看清楚没有刚刚那些人磕了几个头?”
“四个。”殷迟看得清楚。
“对。”老蒋凝重道,“在有些地方,磕头也是有讲究的,‘神三鬼四’,拜神磕三个就行,对着鬼磕头才磕四个。我不觉得是那些镇民搞错了,或者没在意这方面。还是说他们本身祭拜的就是鬼?”
殷迟眼睫微阖,突然道:“你看清楚了那是棵什么树了吗?”
老蒋眯起眼看了看,但年纪上来了视力不大行,没能分辨清。
殷迟轻轻道:“是桃树。”
老蒋倏然愣住:“桃树辟邪,传说上了年纪的桃树还能镇压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