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桌上平铺着一封信。信里写了什么?让他这么疲惫?楚萧默默收回视线,又安上那片砖瓦,飘然转去离园。总角之交,早甚于莫逆,非泛泛也。原来季陵祯现在也有了心事,意难平。
离园石桌上一壶竹叶青融于夜色中,孤独冷落,好像在等待懂得酒道的人。楚萧落座,摆了摆破碎的衣袖。斟酒,入喉,绵长香味,回味无穷,甘醇,好酒。果然,权势让人沉迷,谁又不想提前享这美酒?楚萧不禁想起自己的父亲,为皇帝戎马近半生也难得这一味好酒,常年驻扎在恶劣之地,难归。
楚萧摇了摇头,感慨道“父亲您尝不到的酒,我就帮您尝了,是味好酒。”
轻缓步伐,微风拂过半袖,楚萧凝眸,止酒,转身一旋,右手挥挡,指尖握住暗器——已被内力震弯的一片竹叶。
“阿祯,我来你这讨酒喝,你不用这么对我下狠手吧。”楚萧随手丢了竹叶,挥挥衣袖复又坐了下来,继续斟酒。
“嗯,不过想试试你的身手罢了。”注意到衣袖的破损,季陵祯又道“今晚跑出来又很是麻烦?”
听到这,楚萧投了一记白眼,示意他住嘴。
季陵祯为自己斟了杯酒“阿萧,你若想喝酒,我可正大光明陪你,直接向你府上下拜帖饮酒论道,你何苦这样呢,太过得不偿失。”
“你可不必吧,听你论道,枯燥乏味,不如练剑。”说罢抬头望天,“近日都是难得的好天气,无雨日呢。”然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走啦,阿祯,别忘记你和我的约定呐,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看着楚萧归去的身影,季陵祯默默答道,眼中分不清悲喜。
季陵祯,父,季陵川骋,封号澄王,是当今渝国皇帝季陵川云的亲弟弟,皇帝对他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很是爱重、亲厚。季陵川骋手握重兵同时兼顾监察官吏官职的升任流转贬谪。
可想而知,季陵祯自出生命格便贵不可言,少有坎坷,翩翩君子,满腹经纶,武功虽不至高强却也颇有心得。在他父亲权势黑压压的笼罩下,他本应在官场上混的如鱼得水,风生水起。可惜,只得了一个虚职。
关于他的父亲,季陵祯时常选择忽略,在他眼里,他的父亲不过是靠着自己的哥哥,权势滔天,花天酒地,声色犬马,逼死了自己的生身母亲,软弱无能的一个老混帐罢了。
零国,永安侯府。屋外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屋内,炭盆炉火暖融融。
“阿焕,你又输了,你有在认真陪我下棋吗?方才那一子落定,你分明是想自寻死路!”白衣长袖地温文公子手里捏着黑子,轻轻问道。
“大哥,你棋艺精湛,除无尘外,恐谁和你下棋你都觉对方敷衍你,不认真,甚至是对你不尊重。可是,我现在是真的不想下棋了,反复在棋盘上受你虐待,我也是很糟心。”黑衣紫袍公子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
“大哥,长青树下的那坛前尘愿早已好,不如挖出来我们煮酒喝一杯?”黑衣紫袍公子提议道,说完还掂了掂手中的白色棋子,摆了摆衣袖,露出笑意。
白衣公子不紧不慢落下最后一子,微微笑道“也不知道你惦记你二姐的那坛酒多久了,这天是愈发的冷了,陪你煮酒挑灯夜谈也好。”
“二姐出嫁前我们一起埋的酒,说来,好像也有三年光景了,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阿焕,落子无悔,这是温言的选择,我们只能希望她珍惜现下。”
“大哥,我恨那渝人,若不是他们奸诈狡猾,二姐夫怎么会——”黑衣公子手握拳头,青筋暴起。“终有一天,定叫他们血债血偿。”
“可叹我顾家皆是擅武热血之人,而我却病怏无能,实在是——”
“大哥你才智过人,不要思虑太多了,走,喝酒去。”
很久很久之后,顾焕才知道,大哥的深谋远虑绝非常人所能想象,而他所言的血债血偿也不过是一语成谶,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