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传来,声音里似乎有些疲惫。
两个宫女掀起了帘子,那一颗颗滚圆的珠子穿成的帘子被并拢到一起,却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
甄珠低着头走了进去。
因为低着头,便只能看到矮处的一些桌椅摆设,只是只看矮处的那些,便足以看出这间房子并没有她想象中太后居所那般富丽堂皇,甚至可以说连太师府最普通的房间都比不过。
甄珠心里有些惊讶,但脸色未变,依旧没有抬头,按着金谷园那嬷嬷说教的规矩施礼,恭声道:“民女甄珠,见过太后。”
“居然还真是个女子……抬起头吧。”那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一丝惊讶和恍然。
甄珠这才抬起了头。
然后便看到一个暮气沉沉,略显老气的中年妇人。
她有着一张与这宫殿,与这房间都一般严肃沉稳的脸,面部瘦削,颧骨突出,微眯的眼睛闻声看过来,目光所及之处,便叫人不禁浑身一抖,战战栗栗。
她并未穿正式的礼服,下身是件秋湘色的裙子,上身则是件石青竖领对襟短袄,一身衣裳将她身体从颔下到脚面都严严实实地包裹住,裙子和袄子都十分有些厚重宽大,丝毫显不出女性的曲线,她坐在桌案前,身子挺地笔直,不像一个柔软的女人,反倒像个男人。
许是不经常笑的缘故,她的双眼和唇都撇成了一个下垂的弧度,叫人一看便觉得严肃又正经。
这更叫她显得冷漠不好接近。
仿佛佛堂里供奉的恶鬼罗刹,高高在山,凶恶狰狞,叫人既敬且畏,不敢接近。
然而仔细看,便可以看出她的五官并不差,年轻时应该是个美人儿,只是岁月不饶人,任是再怎么用脂粉遮掩,也盖不住她眼角和唇边那细细密密的皱纹,甄珠粗粗一看,便觉得她应该起码有四十岁了。
她身前的桌案上,堆积着许多书简,笔山上一只毛笔的笔尖还湿润着,显然她方才便在用笔书写着什么。
作为这个国家实际的掌权者,必然少不了昼夜伏案。
说起来久,其实也不过只一瞬,甄珠打量着太后,太后也打量着她。
在甄珠那姣好,却也普通的脸上扫过,她淡淡地说了声:“赐坐。”
便有宫女在甄珠身后放了个春凳。
甄珠谢了恩,在春凳上坐下。
见她坐下,太后又淡淡地问道:“听说你擅画人物?”
虽然是问句,她的话声却几乎丝毫没什么起伏。
甄珠恭声应是。
“既如此,便给本宫画幅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