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写满了字,那字并不工整,用笔也不熟练,然而却字字清圆挺秀,温润内敛,仿佛为情人画眉,小心翼翼,极尽工致,不似少年时的飞扬意气,唯多一份历经风波后的平静温柔。
风格初成,灵性俱现。
技巧可以重新捡起,笔力可以日日练习,然而个人的风格和灵性,却是得之不易的。
方朝清看着那纸,却猛然一把抓起,再次扔进纸篓。
然后便像避讳猛虎一般,再不敢看纸篓一眼,身子颓然地倒在内室的矮塌上,眼前却总是浮现出那纸上的字。
满纸的“甄珠”二字,再无其他。
“还是——你喜欢她?”
“连喜欢个女人都不敢说,你算什么男人!”
“我才不像你一样没出息!”
……
阿圆的话声回荡在耳边,那样不容置疑,轻狂无畏,充满了少年人的热血和笃定。
然而——“你说得对,我就是没出息啊……”
方朝清忽然伸手,捂住双眼,捂住整张脸,将所有不可对人言的心思都用双手掩盖。
仿佛一只蚌壳紧闭的蚌。
***
阿圆没有骑马,没有坐轿,只一直跑,跑到脚底发痛,头发凌乱,鲜亮的锦衣也被风吹地不再整洁,路人侧目而视。然而他不在意,只一直跑,直到脚底痛地像要与鞋子粘在一起了,才终于跑到了甄珠的家门口。
他上前拍门。
“方、方公子。”门房期期艾艾地唤道,“我家主人说了,您以后……别来了,您走您的阳关道,她走她的独木桥,两、两不相欠。”
阿圆不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房,把本就紧张的门房看得更紧张了,猛地后退几步,“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阿圆孤零零地站在门外。
一直站着。
期间缺七少八找来了,劝他回去。他不说话,只是站着不走,缺七少八又不敢硬拉他,便只能陪他一起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