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分明感觉到,外祖母握着我手的掌心微不可查的颤动一下。
一番寒暄后,外祖母的语气威严不失亲和,只问上官拓:“这次北上代天巡狩,那几位本家王爷如今也上了年纪罢,可有见到他们?哀家临行前吩咐你送的赏赐可有送到?”
“谨遵祖姑吩咐,已经一一赐下。”
外祖母哂笑,“哀家待你一直如亲孙,何时也学会有话藏着掖着了?”
上官拓这才说:“侄孙只是不太明白,祖姑缘何如此迁就他们?”
“不能不迁就。”外祖母语气陡然沉肃,“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你跟着哀家这么久了,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上官拓道:“可是这几个宗室王爷骄横跋扈,一向对祖姑您参政一事颇有微词,若祖姑下狠手拿掉几家,杀鸡儆猴,兴许他们也会收敛几分,侄孙愿主动请缨。”
“就算拿,现在也不是时机。若拿了一家,其它几家也会被牵带出来怎么办?牵一发而动全身,若伤了朝廷元气,当如何善后?”
“我南魏物产富饶,乃鱼米之乡,恢复过元气,也不过三四年的时间。”
“你说得轻巧。”外祖母冷笑,“这几年天下颇不太平,连年军用支出,户部财政的漏洞,就算如你所说,三四年便能恢复元气,那这三四年的亏空,你又拿什么来给我填?”
上官拓再不据理力争,无言以对。
我坐在一旁默默听着他们二人的论政,心中也大致明白了几分。
赵桓虽已亲政,但朝政实权仍然把持在外祖母手中。
举朝之中,无人胆敢当面反驳外祖母的意思,看今日的情形,上官拓果然颇受外祖母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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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祖母又留了上官拓一起用午膳,他们二人商讨的依旧是军情政事。
一顿滋味莫辩的午膳后,上官拓因着还有事向赵桓请奏亦起身告退。
待他一走,外祖母只拉着我的手,用着闲话家常的语气问,“青璇,你觉得上官这个人如何?”
我察觉出她话中的试探,只道:“大司马骁勇善战,有勇有谋。其赫赫威名,列国无人不晓。”
外祖母但笑,拉我起身徐徐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未几,她又补上一句,“比你母亲当年还要聪明。”
见我不说话,外祖母又长长哀叹一声,“你是她膝下唯一的女儿,也是我唯一的外孙女,我知道,册后这件事,到底是我们赵家委屈了你,可是你放心,日后万事有外祖母护着你,你所失去的,外祖母,会赔给你更好的。”
我微低着头,心中一直犹疑的巨大疑问此刻再也抑制不住,终于试探着开口:“外祖母,其实,我一直都很想知道一件事,您,能够坦诚回答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