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思量,终于还是他先开口,“你,似乎瘦了很多。”
我摇头淡笑,“初到江南,恐是不适应这里的水土吧。”
他“嗯”了一声后未再说话,似乎再也找不到旁的话题,只是沉默着向前慢行,我摸索着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静悄悄的园子里,只剩二人细碎交错的脚步声,气氛渐渐变得尴尬而怪异。
忽然,他蓦地止住脚步,然后伸过手来为我轻轻拂去额上的落雪。
男子温热的指尖落在肌肤上,带着陌生的暖。
这样的一幕,却让我想起了当初和孤独懿在一起的日子。
同样是下雪天,那个跋扈飞扬的少年总是连拖带扯的拽着我前行,脸上还是万年不变的硬梆梆高傲神色,张扬任性。
偶尔,会转过头来朝我狡黠一笑,然后嬉笑着伸手为我擦去脸上的落雪。
也不顾着是否有旁人在场,大刺刺就往我脸上落下一吻。
他的吻,是不容抗拒的,热情,而猛烈。
抑制住心神的恍惚,我退后一步道:“如果皇上今日是因为立后的事而来,那么皇上尽可放心,青璇本就无心红尘,谁做皇后,都与我无由。哥哥那边,我会去劝服他的,不会让你和外祖母为难。”
他再次沉默了,很久才长长呼出一口气,“青璇,你如此宽厚,更让朕内疚,册上官甄儿为后这件事是我一意孤行,并不关皇祖母的事。无论如何,是朕负你在先,他日,朕定会补偿给你的。”
补偿……又是补偿。
我已经不敢再听见这两个字,当日孤独凌说要补偿我,结果却以生命作为代价,而今,自己本就无心做眼前这个男人的皇后,又何必需得他“补偿”二字呢?
我摇头笑,“如果皇上真的想要补偿,以后就好好对你的皇后吧,青璇本就无心内闱后宫,从小在西燕我已经见得多了,后宫那个地方,只会消磨掉一个女子的大好年华。能够自自在在过这样清闲的日子,未必,不算是一种福气。”
“青璇,你是个聪明的女子。知道自己该走怎样的路。”他停了停,又道:“你的高雅大度,朕,会一直记在心底。”
我只笑,笑过之后,忽然发现,这个男子,这些年似乎改变了很多很多。
和幼时的轻疏孤冷不同,现在,他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相交多年的老友,平和、自然,让人只觉温暖。
可是他说话时不经意流露出的语气,又是那样奇怪。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寂寞,已经深深融入生命,同宿命纠缠萦绕作一起,让人怎么也挣脱不得。
足下花圃里一阵簌簌声响惊断了思绪,下意识弯身伸手一摸,触手皆是毛绒绒的一片,对未知事物的惧怕让我害怕地惊呼出声。
“别怕,只是一只兔子。”赵桓微笑说,“它的脚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