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了怔,却还是坐起了身。
白鸢笑道:“宫里早就在筹备册后大典,现在肯定是宫里的人来宣旨迎小姐入宫了啊。”
哥哥很早之前就告诉我,我失踪这十年,赵桓为了等我,坚持不肯立后。
亦是为了这件事,他就和大臣们争过好几次。
大臣们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请赵桓先立后生下嫡长子承继储君之位,将来找到我的下落时,也可再封我为皇贵妃,届时与皇后之间不分尊卑便是。
这的确是一个很充分的理由,毕竟,谁愿苦苦等候一个生死未卜的女子为嫡妻呢?
却被赵桓一句话反驳得再无余地。
他说:“朕既为一朝天子,当言出必行,以作表率,又岂能失信于一女子'。”
哥哥告诉我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有莫名的感慨。
而我很久都没有说话。
**
被婢女簇拥着换上繁重锦衫,又梳好发髻,白鸢轻叹了口气,却又笑了,“小姐天生就生得美,穿什么都比别人漂亮。”
我听了笑笑,心下忍不住有些自嘲,皮相声色长得再好又有何用?转念间,愈发酸楚。
房外忽然就安静了下来,过了片刻,又有纷迭的脚步声响起,有宫里的内官在院子里大声行跪拜礼:“给慕容小姐请安!”
我被人一路牵引着去了前厅,甫一跨进门,便有老嬷嬷精干而恭敬的声音响起:“给慕容小姐请安。”
我微一抬手示意她起身。
那嬷嬷方谦恭笑说:“奴婢是太皇太后身边伺候的碧云,今日奉太皇太后和皇上的旨意来传话,太皇太后说这些日子宫里筹备册后典仪,诸事繁杂,因此才怠慢了小姐,还望小姐莫要介意。”
我摇摇头,只说:“不知外祖母身体可还康健。”
白鸢早已沉不住气,“太皇太后还说什么了吗?”
碧云嬷嬷笑道:“太皇太后前些日子染了风寒,今日稍稍好转了些,就命奴才出宫探望小姐,太皇太后说小姐回到临安这么些日子了,这官驿住着始终是委屈了小姐,祖孙俩分开这么多年,本该是早早见见的,可如今宫里正忙着皇上封后的事情,天天人来人往的,小姐住进去,只怕会扰了清静。正好,先帝爷时在城西有处行宫,太皇太后的意思是小姐不如先去行宫小住几日,等皇上册后大典完了再入宫,届时祖孙俩叙叙旧也不迟!正好那时新后册立,小姐也正好见见新表嫂……”
我静静听着这一席婉转而客套的话,始终是微笑着的。
果然,这一切不会就如此顺利呵!
身旁的白鸢惊得声音几乎都变了,“你说什么?册后的人选到底是谁?”
碧云嬷嬷赔笑说:“这事一直没有明宣,姑娘自然不知道了,皇上如今已过弱冠之龄,这立后也是迟早的事,太皇太后和皇上都对大司马亲妹府上官小姐青眼有加,这小姐是太皇太后远房侄女,系出名门,端雅持重,甚得皇上垂青,只差一道明旨未发罢了,因着近来朝中事务繁多一直耽搁着,直到最近才有心思操办,皇上膝下子嗣单薄,如今立了后总算了了太皇太后一桩心事……”
白鸢的情绪有些失控,却还是竭力自持,“原是如此,那也请嬷嬷转告太皇太后,行宫是先帝爷旧居,我们小姐身子弱,怕是承受不起皇恩浩荡,若太皇太后还怜惜我们小姐这个唯一的外孙女,就请她收回成命,嬷嬷请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