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救上来时,流了那样多的血,纤瘦的身体毫无一丝生气,被猩红的血泊渐渐浸染……
侯府那一夜,她微笑着为我拂去衣襟上的水迹时,我已经预感到将要发生什么。她给了我两耳光,抿尽恩仇,然后微笑提出分手,笑意平静而恬然。
**
我试图想要开口挽回这段婚姻,却在看到她的眼神时,终于放弃。
因为我明白,我再也留不住她了。
她搬出了京城,仅带了几个亲近的侍从去了京郊别院,她一直渴望自由,最终却以这样决绝的方式获得。
我们名义上还是夫妻,却再也没有见过面,那一夜最后的温情,成了我和她的永诀。
母亲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只平静问我,“你打算怎么办?”
我说:“是我负她在先,就依她自己的意思吧。”
母亲凝视我良久,以一种打探陌生人眼神看着我,最后只说了一句,“你变了,为了一个女人消沉至此,既然她已经舍得放下,你为何还舍不得?”
说完这一句,她就转身离去。
门外金色的阳光投在母亲消瘦的背影上,我忽然觉得,母亲向来孤傲的身影,这一刻看起来竟是那样孤单。
母亲爱的人并不爱他,她却不得不为另一个没有感情的男人孕育子嗣,然后又不得不将满腔的不甘倾注到对权利的追求上,不得不将自己蜕变成一个冷漠狠心的女人。
看着现在的她,我仿佛已经看见了将来的自己。
我忽然记起,去年冬天一场大雪后,我带她去景山玩雪,那一天很冷,两个人脱了外袍在雪地里一阵嬉闹,她倒在我臂弯里咯咯直笑,笑容明媚如春日里的和暖阳光。
我一心捉弄她,顺手就将一条冬眠的蛇抓起来在她眼前摆弄,她吓得尖叫不住,直求我将那蛇拿开。
我威胁她,非要她叫三声好相公才肯作罢,她眼里闪动着一丝狡黠,仍旧依依唤我好相公,我这才得意将那蛇扔远。
下一刻,怀里就被她狠狠抓了一团雪塞进去。
我大笑着起身去追她,她躲闪不开,立时摔在地上,晶莹积雪的衬托下,怀中女子的容色明澈如月光下新开的水仙。
我忍不住俯身亲上去,她立刻羞红了脸,慌忙避开,笑骂了一句,“死不正经。”
两个人倒在雪地里又是一阵笑闹,摔得满身狼藉……
往昔的记忆轰然而至,刹那间,巨大的痛楚排山倒海般袭来,如一柄啐了剧毒的利刃,一下又一下狠狠戳进血肉肺腑。
痛彻心扉,穿肠蚀骨。
我到底有没有爱过她——那个连哭泣时都带着倔强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