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开时,孤独懿就已起身,我始终背对着他,他起身慢慢穿戴整齐,洗漱完毕后,临出门前,脚步蓦地在门口站定,头也不回朝我问,“真的就这么恨我?”
我一动也不动,不再理会他。
“任你如何的恨,你也只能给我记着,你活着是我的人,死了也必然是我的鬼!放心,你这屋子往后就算你哭着跪着求我,我也不会踏足一步!”
一语毕,人已摔门而去。只余门口轻轻拂动的帘子。
我躺在床上,目光慢慢落至他远去依旧高傲的背影。
我知道,从今以后,孤独懿真的不会再来了。
那一句话,不过是他想给我最后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我并不想要,也不愿意要。
从最开始的尚存一丝希冀,到如今的完全绝望,我终究是不再报任何的幻想了。
我们都是太过自傲执着的人,相守在一起,只会互相伤害,互相折磨,直至彼此伤痕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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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一天起,孤独懿果真没有再来骚扰过我一回。
晋王府陆陆续续纳了好几房侍妾,环肥燕瘦,姿色各有千秋,日子也渐渐热闹起来。
他的侍妾们三天两头的来找我主持公道,无非都是女人之间争风吃醋的鸡毛蒜皮小事,我起初还耐心劝解,到了最后也渐渐懒怠了。
而自那夜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公孙先生,这个迷一样的老者自那一夜的夜游长安后,就再未出现。
他来得神秘,去得也飘然。
每年春分的这一日,按例长安城中都会有盛大的迎春节,届时无论公侯贵族,平民百姓都会齐齐走出街头,戴上驱邪的面具,争相将手中铜盆里的清水以柏枝互相蘸洒,传说这样便能将厄运驱走,神灵便会赐予大家这一年风调雨顺,岁月安泰。
高台之上,我本没有什么精神,因着规矩礼节,也不得不前来强颜欢笑和孤独懿站在一起,仪式乍一开始,他就一直在和身边的姬妾们嬉笑调情,刺耳的男女笑声传在耳畔,引得身边皇族众人无不纷纷侧目。
惠夫人娘娘似乎在夸奖我:“老四媳妇如今愈发稳重安静了。”
安婕妤扫我一眼,又看了看她的宝贝儿子,就迅速岔开了其他话题,再不瞧我一眼。
皇室的一应礼节冗长而又复杂,待皇帝亲手将手中的柏枝蘸满清水洒下高台,霎时间,鼓乐齐鸣,五彩的花瓣雨从天而落,底下的百姓们手拉手载歌载舞,男人们发出一阵阵如雷般的欢呼雀跃声,女人们欢笑着端着手中的铜盆互相泼水为乐。
孤独懿和他的一众姬妾们一阵嬉闹,其中一叫芳华的转头朝我道:“王妃,您要不一起来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