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亚没想到女儿会问这个,微微怔愣。
过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我在王都也没什么故人,就不回去了。”
他父不详母早死,在祭祀先王的殿堂里被司祀们养大,再大一点回到母族,像是寻常仆人那样工作、侍奉宗族。
他那明贵实卑的尴尬身份,使他并没有交上什么普通朋友,也没有什么人会把他当做亲人。
殷毕竟不是庞,他又不知道自己的父族是哪一支,比起私生子更不如。他在哪里都是“外人”,即使他身上流淌的也是子姓的血。
阿好知道自己让父亲勾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眼神些微透露出内疚。
“我明白你是好意,你不必担心我,我不回去也会有什么麻烦。”
子亚反倒笑着安慰女儿,“命我来到庞国的庚王早已经成了上帝,后来继位的辛王也从未关注过我,现在辛王崩殂,即将继位的大王听说之前一直在边关生活,更不会知道我是谁。”
“哪怕庞很重要,他们也只会更在意你们。”
“倒是你,此去王都路途虽不算遥远,但你还是要加倍小心。”
他眼中满是忧色。
随着殷国的快速扩张,王都与庞之间的方国已经很少了,大部分都成了子国,不是出身子姓就干脆是历任殷王的血亲,即便少数几个不是子国的,也是被殷破国后被封赐给殷国权臣的封国。
庞就像是钉在王畿之中的一根钉子,没有哪一位殷王不想拔出它、替换掉它,拉拢已经不够再扩大对这个国家的影响力。
而不动刀兵而颠覆一个国家的最好办法,就是除去它的继承人,扶植一个“自己人”上位。
“我已经带上了足够的勇士,鸮卫们也准备了鹰隼和大鸮,偷袭对我很难奏效。何况我们从大路入王都,主道上都是各国赶赴王都的诸侯队伍,他们未必敢做的这么明显。殷是共主,我们有‘守望互助’的盟约,没有人会先动手,反倒还要同进攻退。”
同属殷国的诸侯国想要对同样的诸侯国家发动战争,必须“师出有名”,否则便是不宣而战,实属“不义”,会被群起而攻之。
这是国与国之间相处的最基本规则,没有哪个国家会轻易打破。
而选择隐藏身份偷袭的话,白天有鹰,夜晚有鸮,只要队伍附近出现陌生的部队,立刻就会得到警示。
“这是在路上,我就怕你入了殷后会受到殷人的刁难。”
即便得到了女儿自信满满的保证,他还是很不放心。
子亚自己就出身殷国,自然知道在以父权为主的殷人眼里,像女儿这样如同一个男人那样带兵、祭祀、出使的女人凤毛麟角,肯定要被当成异类对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