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井下石来了?看表情不像。
但人不可貌相,敢冒名顶替别人又张扬,这不是一般人做出来的事。
这人跟李侍郎有关系,李侍郎跟大皇子关系不错。
也就是在一眨眼之间,几个念头在随从脑海里蹦哒。
算了,管他干什么来了,人都要死了,死前能有人陪着说说话,哪怕是难听话也是好的。总比做个孤独寂寞的鬼强。
随从没什么表情地说:“随我来。”
杭州府东牢区一间普通的牢房里,陈正献直挺挺地躺在一张破草席上。曾经雪白的中衣,此时又脏又皱;曾经一丝不乱的头发,像窝黑色的杂草。
《论语》有云: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
陈正献是个极为重视仪表之人。新田书房的学子们不准带随从,为了衣服干净整洁,他学会了洗衣叠衣。自前日中午他被王知府带到这个牢房里,至到当晚家里没一人探望他,他就知道这祸闯大了。
陈正献有一般优秀学子的骄傲,也有读书人的清高。
官场上有个成文的规定,遇到比自己品阶高的官员,武官下马,文官下轿。
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状元游街时,不是特殊情况,可以不下马。之前的状元,遇着高官,有下马的,也有不下马的。不下马的状元,顶多是在官场上得个不懂人情事故的评论。
这些明明暗暗的规矩,身在官宦之家的陈正献是懂的。
骑着高大的蒙古马,他远远的就看到了普安王府徽记的马车。
对朝政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大皇子在南岸视察军务,不在杭州城里。很明显车里面坐的是家眷,马车已经避让了嘛。
陈正献自认为自己不是趋炎附势之辈。新科状元面对家眷都要低头,他辛苦十几年读书,要的可不是这样的结果。他准备快速的打马而过。
闭眼躺在地上的陈正献长长的叹了口气,头顶三尺有神明,也许这是上天对他做恶事的惩罚。
茶楼里,在他的步步紧逼之下,于允文说出了冒名顶替的原因,并表示自愿放弃科考,恳请各位同期莫要把此事传出去。
他口头应下,转脸却暗示一个同期去报官。报官后,他又跑去跟知府说要重罚。
这个惩罚真重啊!方才王公子来跟他说了一堆莫名其妙,不着边际的话,又问他还有什么心愿,有什么想要的,想吃的。
是要送他上路了么?
陈正献仿佛闻到了西市菜场口,污秽的腥臭味。
“陈兄,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