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宝从车窗里探出头喊:“大飞哥,大飞哥。”
夜飞打马凑了过来。
宋小宝拖着哭腔说:“糟了,殿下的脑袋坏掉了。”
夜飞心里一惊,勾着头,朝车窗里望:“问问他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宋小宝急忙说:“知道。没坏那么严重,就是忘了些事。”
“忘什么了?”
“好像是忘了府里有人来报喜。”
赵瑗猛拍着车厢急声喊:“停车,停车。”又对着车窗外喊:“给我备马。”原来不是梦啊!皇妃生了个小世子,母子平安。自己以为的梦,原来是真的!!!
赵瑗又跨上马的时候,想问一下夜飞,来人有没有说小世子长的啥样。他想知道是不是三瓣嘴,又一想,算了,只要活着生下来的,啥样都行。
主子跑得快,下人也得跟着快,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已经跑了七八十里。在驿站又一次换马时,赵瑗想到了一个问题,于是问夜飞:“怀胎十月才生的吧,皇妃九个月怎么就生了?”
夜飞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情:“府里的人说,皇妃受了惊吓,早产了。”又强调道:“殿下莫担心,娘娘福泽深厚吉人天相,母子平安。”
“怎么吓着了?”急促的问话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尖厉。
“状元郎游街的马冲撞了马车。”夜飞日日的跟在赵瑗身边,是最了解他的人,急忙又说:“主子放心,等小的回去,把那厮给活活的打死喂鹰,管他是状元,还是状方呢,明年的今日,就是他的祭日。”立马又说:“不是祭日,不许他家里人祭典。就当这厮从没来这世上一遭。”
赵瑗没听清夜飞后面说的什么,他满脑袋想的是:早产那就不是正常生产,会更疼吧?
赵瑗小时候是跟着父母住在秀州的官舍里,一个官舍住着几户人家,五岁那年秋天的一个夜晚,同院的一个妇人生产,惊动了一个院子。赵母也被叫去帮忙。
那时候,赵瑗不知道赵母半夜里穿衣服起床,是干什么去了,听到女人的惨叫声,他起初以为是谁家打架了,鞋都没穿的跟着跑出了出去。到了院子里,看到端着热水拿着剪刀的人,他以为那个屋子里在杀人。
叫声实在太凄惨了。
他悄悄的扒着窗台朝里看,夜风吹透了他单薄的里衣,他站着没动;落叶打在他的脸上,他站着没动。他要盯着这帮女人,看看是不是在杀人,如果是杀人,他就喊人报官。
他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站是浑身都僵硬了。看到一个婆子从那女子身下抱出来一个小娃娃,高声说,恭喜徐娘子,是个男孩。
他松开扒着窗台的小手,蹲坐在地上。后来,他知道了,那是在生娃娃。
赵瑗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秋天。因为赵母抱他回屋的时候,踩着满地的落叶,沙沙的响。他觉得脚踏落叶的声音是那样的悦耳动听,那是劫后余生的声音。
时间久了,渐渐的就把这件事遗忘了。这日这时,赵瑗又想到了那个深秋的夜晚,仿佛又听到了女子的凄厉的叫喊声。
他的思思,会比她更疼吗?想到这里,心就像被人紧抓住一样,紧张不安地团缩在一起,令他每呼吸一下,都觉得刺棘棘的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