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景洪真是太可怜了,我都无法想象,他为了找到青青吃了多少苦?却没有想到,最爱的人一直在自己身边,我多少次想让你对景洪说出真相,却都没有机会开口。但是在这里,我还是要自私的对景洪说一句,希望你能够原谅青青的母亲,无论如何,她都是给予青青生命的人,请你一定要原谅她!”
“这么多年以来,我始终把青青的骨灰盒放在家里,虽然骨灰盒里是空的,但我把当年我买给玲玲的项链系在了上面,我希望回来的时候,玲玲可以看到这一切,可以因此忏悔,找回年轻时的那份善良。真的,玲玲十几岁的时候真的非常善良,要不是她的无私真诚,我们也不可能走到一起。”
“最终,我选择了用特殊的方式带走青青,让自己错上加错,也让青青承受了她不该承受的痛苦,我的女儿,我真希望当年毁掉的是我的脸,而不是青青的。可是,无论我再怎么后悔,都挽回不了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就像伟云说的那样,我们唯有用最后的人生来好好爱孩子们,尽可能做出自己微薄的弥补,希望孩子们能够幸福快乐,忘记一切伤痛。”
“景洪,你愿意再爱一次青青吗?”文渊看着许景洪(许青),眼神中流露出乞求。
许青没有答话,微笑着将苍鹿鹿搂进自己怀里,然后对文渊说:“妈妈,虽然我知道,自己现在还不是青青的丈夫,没有资格这样叫你,但是我依然想提前叫你一声妈妈,请你放心吧,无论青青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一如既往地爱她。过去的一切已经随风飘散了,我们的人生即将重新开始。而您和父亲也一样。”
“谢谢!谢谢你!景洪,谢谢你!”文渊紧紧抓着许景洪的胳膊,没有更多的话语,只能用谢谢两个字来表达她此刻的心情。
他们之间的真情互动,感染着在场每一个人,恽夜遥的眼中也泛上了泪光,他把声音压抑在喉咙口:“轻声呢喃着,有一个孩子真好啊,一个属于自己的,血肉相连的孩子……那就是消融一切恩怨的纽带。”
他自以为这句话只传进了自己的耳朵里,没有任何人听到,但是,他的情绪和言语又怎能瞒过身边的两位男士?莫海右和谢云蒙同时看向自己心爱的人。一个人眼中充满了落寞,还有那无法拥有的忧伤;而另一个眼神中则充斥着浓浓的爱意,还有包容。
落寞忧伤的男人站起身来,走到窗前,他故意给另一个人让开位置,他知道,除了避让,自己现在做不了更多的事情。所以他不想看,也不想听。窗外已经没有大片美丽的深紫色花朵了,只有那丑陋黑暗的泥土,和一个个刑警忙碌的身影,男人拼命稳定自己的情绪,不让它们流露在表面上。
淅淅沥沥的小雨不断击打在水面之上,泛起点点涟漪,万籁寂静之中,只能听见雨点划破长空带来的沙沙声。一袭火红色的倒影划破水面,上下沉浮。
在红色之下的水潭深处,乌黑的阴影慢慢向上浮起,逐渐相融。但细细看去,却有渭泾分明。火红色如同一叶扁州一样漂浮在水面之上,在暗色天幕的掩映之下,它那圆圆的轮廓就像一朵倾斜向上的巨大花朵,美丽妖娆,却又让人感到畏惧。
这是一把红色雨伞,宽大的伞面由上好绢帛制成,纤细的骨架在暗夜中几乎完全隐没入那如鲜血一般的颜色之中,细长的灰色竹制伞柄指向天空,在伞柄尖端,稳稳站立着一袭小小的身影。
那身影低头看着湖面,乌黑色紧紧束在头顶上的长发随风飘扬,身上的衣服如同火烈鸟的翅膀,高高飞舞而起,遮掩住他惨白色的面庞,让人看不清究竟是鬼魅还是人类?
在与伞面相同颜色的衣物之间,缠绕着白色和浅蓝色的细长丝带,远远看去,丝带仿佛有生命一般在衣物之间穿梭,如同蛟蛇。
身体下方露出的纤细小腿,看上去仿若伞柄一样枯干,黑褐色的皮肤让人恐怖,给人一种干枯即将断裂的感觉。紧紧与脚掌吸附在一起的伞柄之上,也缠绕着白色和浅蓝色的丝带,丝带尖端沉入湖底,搅乱水潭深处的乌黑色。
一人一伞就这样在湖面上不断向前漂浮,好像失去了重力一样,一直都没有沉入湖心深处。天空中的雨丝越来越细密,渐渐形成了一道模糊的雨帘,将这一人一伞完全遮挡住,消失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之下……
说来也奇怪,自此以后,湖底再也没有以前那么清澈,总是像积满污垢似的,沉淀着一层乌黑色,这层黑色就像阴影一样,侵蚀着每个人的内心,让他们忧心忡忡,大家都明显感觉到,湖上可以捕捞的鱼虾变少了。死鱼死虾也比以前更多了,甚至以前可以从浅滩淤泥中大把大把挖出来的龙虾,现在也如同蒸发一样,不复存在。
偶尔,一些有经验的老渔民,会找到那些龙虾,但是更多的时候,他们找到的是腐烂的龙虾尸体和虾壳,这东西散发出来的臭味渐渐让他们再也无心捕食,所以渔民们组建起来的村子人口也越来越少,最后变成了穷困潦倒的废弃村庄,只剩下几个没有办法离开的老幼妇孺在那里支撑着。
诺大的湖面上,风浪依旧,阳光也依然每年夏天都会在湖面上反射出奇异的光芒,在那充满生机的忙碌身影,却如同翻过的历史扉页一样,再也看不到了。
——
诺诺失踪30年之后,渔村以南最大的一座城市里
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正坐在窗前眺望远方,他的瞳孔如同上好的珍珠一样清澈,皮肤略黑,一头短发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苍白,是他这个年龄不应该有的苍白之色。
男人今年刚满27岁,但却已经是个老烟枪了。此刻,他一边呆呆看着天空,一边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那是一支卷烟,并不是什么上好的品牌,男人不在意这个。他点燃之后,深深吸了一口,在嘴里回味半天,才朝着天空的方向吐出了白色烟雾。
这是他的一种习惯,吸了几口之后,男人就将剩下的大半个烟蒂按灭在桌子上,破旧的桌面上已经有很多黑色焦痕,男人甚至连一只烟灰缸都没有,他也懒得出门去买。
他不喜欢城市里熙熙攘攘的嘈杂声,在他的脑海中,仿佛一直有一汪平静的水面在微微起伏着,红色雨伞映衬在水面之上,让他感觉那是全世界最漂亮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