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的事,谁都没体会过举族性命背负在一人脊背上的重,谁都没资格劝顾盏。
他不知道谢积光在这件事上扮演过何等角色,起到过何种作用。
但就事论事——
顾盏应该知道一个答案,谁都没资格在这件事上拦顾盏。
圣人发觉宿饮月的神情非常清明,清明出了一点水中皓月的意思,只应梦里有,红尘高天两不沾。
他像是心里有规规矩矩的度,人也规规矩矩地跟着度来走,该做的誓死不放,不该做的半点不碰。
有情到了几近无情的程度。
被这点清明打动,少年竟出奇跟着想了想,认可道:“你说得对。”
“百年前世家宗门那就是一摊破事,烂到根子里去,比现在还要烂,谁也逃不脱,有什么好讲的?一提就是一身晦气,我们换个话说,不管他们了。”
宿饮月:“……”
尽管他也觉得世家宗门这摊事的确挺破事的。
但是把自己一起给骂进去到底有点不太合适吧?
少年嫌干说无聊,一把抓过一旁神游天外礼家宗主的扇子,礼家宗主对他尴尬一笑,少年也不在意,敲敲手背道:“不如还是来谈一谈你该何去何从。”
他说得单刀直入,言语也相当直白,不留情面:“首先,你别指望我会为你直接出头对上道门老家伙,然后儒道相争。”
“一旦儒道相争,这天下必然大乱,会死很多很多的人。”
少年望着天象说到。
他眼眸变成幽谧深邃,只些微神态上不足道的变化,却判若两人。
在这之前,没有比他更不像圣人,毕竟圣人高高在上,威严莫测,不该是个一张口就是骂人,一骂人就是猪猪猪的少年。
但在这之后,没有人比他更像圣人。
“死人若是能死得有价值,我不介意死人,甚至还相当欢迎。但死人若是死得没价值,我一个人也不愿意让他去死。”
“你是宿家少主,身份高贵,自然有人愿意为你前仆后继去死。但这套在我儒门行不通,凭什么为了保你,为了替你出头,要去踩道门那家伙的套,好让他名正言顺当个搅屎棍去杀很多人?”
高深莫测,注定保持不过三息时间。
因为少年说完后,又拿扇子点在法家家主肩膀上咆哮起来:“拿这蠢货举个例子,我愿意把他押过来给你赔礼,就是因为你没死,所以他也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