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刚想开口选两个幸运儿让他们下去,但想想自己或许会因此耽搁得更久,于是沉默展开翅膀,扶摇而上。
圣人所居的云台,地处更高,云气更厚,一踏上云毯,便有寒气扑面而来,渗到人的骨子里。
这个高度,已经很少有飞鸟掠过,离日离月都无限近,又无限远,像是人和天,始终隔着剪不断挥不开的缈缈银河,霜冻枝头,雪覆栏杆,一片晶莹洁白,干净而乏味。
圣人就坐在一片白的最尽头,白衣融近身侧的雪里,唯有衣摆上的绣鹤细腻栩栩,几若腾飞。
他看上去仍很年轻。
修行之人容颜常驻,只要想要,谁看上去都不老,相貌仍如盛年。但圣人不一样,他年轻气从骨子里来,挡也挡不住,冰冷至高的云台挡不住,整肃的鹤袍高冠也挡不住。
宿饮月头一眼,便觉得他像陆亭。
并非是容貌五官上的相像,而是那种澄澈高傲的特质,太像了。
或者说陆亭像他更恰当。
宿饮月敛了乱七八糟的心思,规规矩矩向道门的圣人行了晚辈礼。
“不必拘谨。”
圣人说。
他声音清朗,态度随和,不必拘谨这四个字由他说来,不像是寻常的一句客套话,倒像是真的不喜欢旁人在他面前拘谨。
圣人这么说,宿饮月却不敢这么来。
因为道门的圣人,是可以在至高云台上俯瞰一众大乘巅峰,是被四分之一个天下立道供奉,开庙祭祀,最近飞升,也几近于神的人。
不过不须他开口,圣人扫过他们,倒是破天荒问了第二句:“怎地来了四个?”
显然是连圣人也一时间想不穿天榜试榜首为何会有四个。
顾盏等人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被圣人质疑,依旧面不改色,将理由说得有鼻子有眼。
宿饮月恍恍惚惚间觉得,倘若自己是道门圣人,说不定也会信了顾盏他们的邪,觉得他们跟着一起来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
“现在的年轻人啊。”
圣人听完,捏鼻子笑了笑,言笑清和,看不出半分要动怒的意思:“罢了,宿家的少主身份尊贵,随身跟着两个人也是应当的,至于萧家的少主——”
他转向萧凤辞,神色骤然严肃起来:“你放心,若你说的属实,儒门老二做出这样的事来,纵使他师父如今暂且出不了面,我们几个做长辈的也不会容许他这样胡闹。”
萧凤辞亦是带着恰到好处的恭谨应道:“多谢圣人。”
圣人温言道:“本是我当管的,你们人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