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饮月认真告诉他:“杀你不至于,打你打不过,我又不晓得天下在暗潮涌动点什么东西,又不晓得你欠我,宿家欠你的究竟是什么,也没什么非做不可的心愿,自然是你看着办。”
像是春风过境,吹融了梅枝上的雪,化了宿大小姐冰玉般的外壳,露出内在跳动的火光来。
他不是真的出尘脱俗超然世外,也不是真的锋芒毕露无所顾忌,却有比这些更难能可贵的东西。
是一是一二是二的坦诚意气,也是用知悉世事之眼看事,用抽离世事之态待人的平和宽容。
谢积光竟笑了出来,神采明俊飞扬,恍若少年。
他咽下原来种种小心法家的叮嘱,换做一句:“那好,宿大小姐也不必多想,放宽心就好。”
那是句远为张狂,责任也远为深重的保证。
“宿大小姐既愿意信我,我必竭力以报。”
他见着顾盏与宿饮月一同进楼的身影,到底没忍住撩了一句:“顾道友为何从头到尾没表示,莫非是被法家吓破了心肝?”
“你若是说法家,我说过。”
顾盏虽未回头,声音隔着十来丈的距离,平稳传入谢积光耳中:
“若是说你,没必要。”
谢积光听懂了顾盏的言下之意。
他在顾盏眼中已是必杀之人。
而顾盏是不会和将死之人废话的。
他挑起唇角,颇有兴味回道:“那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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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数日,宿饮月一直过得风平浪静。
顾盏寡言,萧凤辞似乎是忙于萧家事务,颇为奔波,而谢积光大概也知道他身份敏感,不宜在仙台城中太过招摇,倒老老实实蛰伏起来。
其他南洲五家中剩下的一家崔家,北洲四门里剩三门,与宿家皆是点点头的表面交情,加上仙台城大,修行之人喜好平静,宿饮月一直没和他们打过照面,相安无事。
直到长老战战兢兢地给他送来了一份拜帖。
宿饮月翻开看了一眼,将拜帖上名字念出来:“法家的林修文、方易居,还有何家新任的少主……”
他奇道:“他们来访干嘛?是嫌上次在天上被丢得不够狠,还是嫌上次在宿家被杀得不够惨?”
这种种辛酸,宿家长老听了都想为他们流一把鳄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