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饮月竟然……为他出头了。
真是可笑,他从顾家金尊玉贵的黄粱大梦中一朝梦醒,被丢进魔域鲜血里浸染数十年,什么样的艰难场面,什么样的人性险恶没见过?
结果倒是这位如明月般被人高高捧着,如富贵花般被人娇养着的宿大小姐为他出了头?
这可真是新奇。
这样想着,顾盏缓缓笑出声来,慢悠悠道:“倒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何家的这位——”
他语气轻蔑,恨得何三郎额角涨痛,眼眶充血,还得听着顾盏说:“就先留他一命。”
风淡云轻,轻易得好像在决定一条狗的生死。
宿饮月略有诧异:“何三郎的所作所为,阿盏不在意?”
明明每桩每项,都是能叫顾盏杀他一万遍的罪行。
顾盏慢条斯理:“我记仇。”
记仇,是指能亲手杀何三郎,就绝不会假手于人,借力于人。
说完他意有所指:“也记恩。”
杀了何三郎,何家必定将这笔账算到宿饮月头上来,只怕是不死不休。
没必要。
“好。”
宿饮月从何三郎僵直发抖的手里取回剑鞘,“既然阿盏如此说,该说的话也说完了,那恕不奉陪。”
说罢他再上辇车,鸾鸟振翅,车厢四角悬的夜明珠齐齐一晃,在天幕上晃出数道珠辉闪烁。
管事会心上前,替宿饮月拦住状似癫狂的何三郎:“何三郎君这边请,大小姐尚且有要事在身,怕是不便奉陪。”
“我不信!”
何三郎非但没退,还上前一步,用力抓住宿岁寒的衣领:“饮月她分明对我另眼相待!她分明对我青眼有加!”
宿岁寒一把拍开何三郎的手。
少年没了在宿饮月面前的乖巧,冷冷嗤道:“何三郎君,这里是宿家,望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