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源泽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紧。
他刚成年就偷跑去从军,但是他还在京中的时候,苏家次子的才名已经广为流传了。苏谨安那时候还年幼,一篇《十三州赋》却连大儒都自叹弗如。有着这般才学的苏谨安怎么可能会屡试不第?
但他的确屡试不第。
苏家没落,苏父被处死,他所写的鞭笞时/政的策论遭焚,其余诗文也遭封禁。苏谨安也遭连累,官场上的那些人……素来最善查圣上颜色,落井下石的事从来不会少做。拥有那般才学的苏谨安数次赴考,都被生生抹去了名第。
北辰由此迎来了第一位连秀才都不是的丞相。
当初父兄皆亡的少年站在金榜之下,神情是什么样?
是愤怒还是悲凄?
顾源泽望着高居首席的人,试图从他脸上找到当初那个少年的影子,但是袍绣金线的青年眉眼带着冷戾,看不到一丝过往的痕迹,更是无从窥视他提起自己过往的时候到底是什么心情。
阁楼中唯听狩时一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响着。
“……在下才学浅薄,托陛下厚爱得任为相,只知道覆巢无完卵,诸位既然为北辰高士,自然是内正其心,外为天下,今日一宴……与诸君共勉之。”
狩时一说着,举杯一饮而尽。
……
众人来时战战业业,走时个个都已经汗流浃背,像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显而易见地,这些人回去后,不会有什么好觉。
楚卫跟着人群慢慢地走出去。
这场鸿门宴,苏瑾安的目的并不简单。
楚卫想着,在走出长廊时回头看了一眼。
舞女散去,宾客离空,残酒余宴,方才还热闹繁华的偌大千鹤阁,虽然灯火还明着,却显出了种加倍的冷清。烛火的光摇曳落在独坐高席的那人身上。
格外孤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