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中,阿赫奴忽然击掌大笑,一扫方才的阴翳,他站起身,倒满了酒。
“苏丞相说得十分有理,北辰的诚意我已经知道了,的确足!”
阿赫奴将酒一口饮尽,酒杯向下一掷。
“北辰的诚意让人动容,我这就回去命人准备,来日朝见上皇,即刻请和。今夜就容我先告辞一步!”
“王子明白北辰的诚意,今夜就不算白费在下一片苦心,请自便。”
狩时一淡淡地道,却没有起身送行的意思。
阿赫奴也不在意这个,带着他的随从大踏步而去。
刚出千鹤阁,阿赫奴脸上的笑容骤然就消失了,阴冷如同孤狼:“传我命令,不必再等候,计划立刻执行。”顿了顿,他低骂一声,“一群不足同谋的蠢货。”
阿赫奴离去之后,千鹤阁中重归死寂,唯二面色如常应该算是顾源泽与楚卫。在座的,大部分在刚刚都被狩时一隔空举杯敬过,他们恍惚觉得平阳公死前惊愕的神色又浮现在脑海中了,鼻息之间似有血腥。
“既然是宴会,各位如何不再饮酒?”
狩时一搁下酒杯,目光一扫旁边的乐师。
“为诸位大人助乐。”
和刚才没有差别的丝竹管弦重新响起来了,舞姬们离席重新妩媚地扭动身体。这千鹤阁设计精巧,舞姬们的身姿能够通过一面面铜镜折射,仿佛身处万花之中。
但是这般歌舞之中,满座寂静,顾源泽若有所思,楚卫眺望阁外,此外无一人敢抬首,无一人敢举杯。明明是声乐喧哗却生生似有冷泉冰冻。
狩时一轻轻地又一次拍掌。
声音不高,但不论是弦乐还是舞蹈都在一瞬间停了下来。
“北辰与草原三十二部为敌已久,战火连年,边境民不聊生,遍地血色。我知诸位大人都是关切百姓疾苦的国之栋梁,因此才一心盼烽火早歇。如今北辰将与汗王休干戈,重归于好,皆是诸位大人的功劳。”
狩时一神色淡淡地道。
他口中的“诸位大人”额上冷汗雨一样地滚落。
“诸位大人都是登科及第的国之高士,博学广识,通晓今古,所行大义自然决非在下这种屡试不第的驽钝愚材所能理解。”狩时一轻声说道,从楼阁外吹入的冷风摇曳烛火,将他的面容照得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