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挡提速,猛踩油门,速度表中的红色指针“刷地”飚升至110,快一点,再快一点,他的思想完全被这种急促、强烈的念头所占据。
青峰几乎是不要命地超车,不管自己的行为会给市区交通造成多□□烦,他每隔一会儿就要看一眼时间,他打心底里乞求着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
他是无神论者。
但此刻,他愿意跪在地上,无底线地向人类文明中任何一种教派的任何一位神明乞求,他恳请庇佑,为此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只要让时间慢一点。
“呼——”
青峰剧烈地喘着气,他现在完全是用本能在判断路况。
他没有办法思考,因为稍微去想一下,就头疼欲裂,就好像脑膜发炎,有一柄尖锐的凿子在一下一下使劲朝大脑内部凿着。
但他不能够倒下,放弃就意味着认输,放弃就意味着失去。他只要稍微松一下手,就什么都没有了。
抵达目的地后。
青峰跌跌撞撞地打开车门,差点整个人朝地上栽去。
人呢?
人在哪里?
他惶然四顾,在这一层又一层看不到尽头的梦境中,他不断向意识的最深处探寻,然而每一次下潜都宛如被高高抛起,他整个人以一种不可挽回的速度重重坠向那片阴郁深沉的海洋。
最上层的梦境开始崩塌。
他又看到了那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悬挂着铁笼子的绳索猝然断裂,它直直落下,“噗——”地撞入海中,溅起一大片雪白的泡沫。
不。
每一次,每一次他都被重新拉回这里,反反复复体会绝望,体会疯狂,仿佛有一把刀将他由内而外剖开,一刀又一刀,残忍而决然地将腹腔中的内脏捅地血肉模糊。
“真遗憾。”
“来晚了呢。”
有人停在了他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像沉重的阴霾牢牢遮蔽了天空,对方慢条斯理地带上手套,说道:
“杀人是一件很无趣的事情,但是从精神上彻底地摧毁一个人很有意思。”